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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她還沒能完全從昨夜的那場歡好中回神,腦中偶爾重現的畫面都會讓她耳熱心跳,身上的某些地方,有時還會沒來由地酸軟,看昌東也覺得格外陌生:男人穿上脫下衣服,果然兩樣嗎?他現在怎麼還能這麼冷靜自持地和她講話呢……

  腦袋上忽然挨了他一記暴栗,昌東說:「你專心一點。」

  葉流西嘴硬:「我沒不專心啊。」

  昌東話裡有話:「流西,白天做白天的事,晚上做晚上的事。」

  葉流西咬住嘴唇:「你就這麼拎得清?」

  昌東低頭擰試手電筒:「你以為,為什麼昨晚只要了你一次,還讓你安穩睡到天亮?是為了給大家留點體力,畢竟還要忙肥唐的事。」

  葉流西偏轉了頭,看車窗上映的那輪顫顫小夕陽,心有不忿,哼了一聲:「吹點風都感冒的人……說得跟自己體格多好似的……」

  咣啷一聲,昌東把手電筒給扔下了,葉流西嚇了一跳,抬頭看他:「幹嘛?」

  昌東說:「知道我為什麼吹點風就感冒嗎?」

  「為什麼?」

  「是因為要把體力留在關鍵的事情上,不像某些人,外強中乾……流西,你吹風不感冒很驕傲嗎?一件棉大衣就能搞定的事,也值得掛在嘴上說?」

  葉流西說:「……驕傲,省大衣錢。」

  昌東扶額嘆息,真是哭笑不得,過了會吩咐她:「去,給我熬個湯。」

  葉流西以為自己聽錯了:「哈?」

  「你現在心還沒靜,給你找點事做,沉澱一下。魂歸了位,我再跟你聊正事,別在這分我心。」

  也行,她也不想老對住他一個人,熬湯好:灶房人多,接點地氣,沾點人氣,吸點煙火氣,有助於她恢復。

  葉流西站起來:「喝什麼湯?」

  昌東頭也不抬:「就熬敦煌那次,你打完架之後,燉的排骨湯。」

  他永遠記得那場景。

  那時天快黑了,她裹著軍綠色的棉衣坐在小馬紮上,守著簡陋的炭火爐子,爐子上小鍋的鍋蓋時不時被推起,白色的蒸汽突突往被燈光染黃的暮色裡冒。

  再然後,她掀開蓋子,拿勺舀了點湯出來,低頭嘗了下鹹鮮。

  昌東一直覺得,那湯味道一定很好,美好的那種好。

  葉流西消失了半個上午,午飯時,桌上多了道排骨湯。

  羽林城用的廚師都是大手,葉流西那三瓜兩棗的功夫,還真不能跟人家比,丁柳喝湯的時候,咂摸了兩口,說:「這湯跟菜相比,差點味道啊。」

  昌東喝完碗裡的湯,說:「我覺得很好。」

  他起身又盛了一碗。

  高深知道會惹丁柳生氣,還是舊話重提:「那個……晚上可以不帶小柳兒去嗎,我怕她會出事。」

  丁柳急了,碗往桌上一頓,湯都灑出來了:「哎,你有完沒完?」

  昌東說:「這件事吧……」

  他說到一半住了口,阿禾挺知趣,知道他們不拿她當自己人,匆匆兩口扒完了飯,說:「我吃完了,去外頭散步消消食。」

  離開的時候,步子很輕,生怕打擾了誰。

  丁柳鼓眉急眼的,臉都氣紅了。

  昌東這才繼續說下去:「我對趙觀壽有懷疑,所以才會進他書房找線索,這個人不盡不實,很難說肥唐被綁架這件事,他有沒有在中間推波助瀾。我們都走了,留小柳兒一個人待著,也不保險,救回肥唐,又丟了小柳兒,以後出去了,都沒法向柳七交代。」

  忽然聽到「柳七」這名字,丁柳著實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出發時雄心勃勃,要幹出點大事在乾爹面前露臉,再對比今日境況,簡直恍如隔世。

  進關有些日子了,柳七雖然嘴上說她「折在外頭了,就認命,反正不是親生的」,但到底養父女一場,還是會找她的吧?

  她忽然就有點想家:「東哥,如果趙觀壽有問題,咱們還能順當出關嗎?」

  昌東說:「飯一口口吃,事一件件做,想出關,一要安全,二要人全……這樣,咱們分個工。」

  他看向高深:「大家已經合作過幾次了,應該知道,不是只有掄胳膊打架才叫出力,望風的、打岔的、掩護的,每個位置都重要。」

  「我們一起去黃金礦山,我和流西進礦道,你們兩個留在外頭,你重點保護好小柳兒。」

  丁柳按捺不住想說話,昌東示意她聽完。

  「礦道裡什麼情況,誰也說不清楚,大家一起進去,萬一出狀況,就是一鍋端——外頭留你們倆,一來防趙觀壽搞鬼,二來我和流西真的出事,外頭還能有個指望,懂嗎?」

  丁柳喉頭發幹,不住點頭,登時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千斤重。

  高深有點羡慕昌東,三兩句話就把小柳兒說服了,不像他,嘴那麼笨,明明一片好心,落不著好,還傷感情。

  忽然聽見昌東問他有沒有趁手的武器,高深定定神:「我早上跟外頭的守衛說過了,要兩截鐵棍,有鏈的雙截棍最好,我使那個熟。」

  昌東點頭:「槍我留給小柳兒,帶槍進礦道不實用,開槍太危險,還容易塌方——小柳兒你記住,你最好示弱,對方覺得高深難對付,拿你不當回事,你就是奇兵,出手的時候,能收到最大效果。」

  正說著,外頭傳來紛亂雜音,抬頭看,是趙觀壽進來了。

  葉流西起身迎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的那一摁讓趙觀壽沒了安全感,他今天帶的猛禽衛有點多。

  內行看門道,葉流西一眼就看出,猛禽衛的站位耐人尋味:看似在趙觀壽周圍散佈,實則護得水泄不通。

  她裝著什麼都沒發覺:「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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