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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去特麼的書房,葉流西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裡頭不一定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險,我們再另想其它辦法吧。」

  昌東說:「李金鼇只說了句『江斬奴隸出身』,我們就可以推測出那麼多,趙觀壽的書房裡,一定有更多更有用的東西。你今天已經強行拉開門了,那叫客到門前,按照常理,趙觀壽心裡再不情願,也該請你進去說話,但他沒有——裡頭有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找到一星半點,都會有價值。」

  葉流西不住搖頭:「做起來真的不行……」

  昌東伸手出去,撫住她後腦,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所有人都覺得我們不可能以那種法子進的時候,我們已經成功一半了。」

  是,反其道而行之,她知道這種策略,但是細細一想,每一步都是天塹:「寓所外面有那麼多看守,客廳緊連著書房,客廳有那個茶水工,還有那個做衛生的,都是高手,你想每一個都瞞過,還要若無其事全身而退,這不是做夢嗎?」

  夢裡都得擔驚受怕。

  昌東說:「所以不是我們兩個人做這件事,要很多人一起配合,高深,小柳兒,李金鼇,阿禾,說不定鎮山河,鎮四海,都得用到。」

  葉流西想從根子上把他這想法給掐了:「我根本進不了趙觀壽的書房……」

  「快了,江斬約你見面,就是最好的時機。你會去和趙觀壽商量對策,這種大事,他一定會把你讓進書房的。」

  葉流西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末了,她喃喃了句:「你怎麼會這麼瘋呢?」

  昌東笑笑,習慣性地摩挲她手背,目光落在就近的梅枝上。

  上頭打了花苞,花期也就這幾天了。

  瘋嗎?那是以前吧,現在很少了。

  山茶那一次,折鋒斷銳,許多輕狂肆意舉動,匪夷所思想法,早就收了,但也許骨子裡還留了一絲兩縷,時機合適的時候,總還會往外竄吧。

  §第九卷 江斬 第三章

  接下來的兩天,昌東繼續推敲和完善這個想法,沒有任何一張圖是廢的,每一個細節都需要反復斟酌,工具箱也派上了用場,有些小玩意兒,得現做。

  葉流西通常都在邊上陪著,一邊出謀劃策遞送工具,一邊在心裡罵自己昏了頭,有時會忽然灰心,哀鳴似地歎一口氣,腦袋深深埋進膝蓋裡。

  她都做的什麼事兒:他上吊,她遞繩;他跳河,她在邊上喊,預備,跳!

  昌東會在邊上笑她,更多時候,會放下手上的活,伸手撫摸她後頸,他掌心和指腹都粗礪,而她頸後的肌膚細緻滑膩,隔著細軟的碎發兩相摩挲,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葉流西很吃這一套,不管性子多煩躁,讓他這一撫弄,也就漸漸平了。

  昌東有一次說她:「怎麼跟個小狗似的,喜歡人家摸捏頸後。」

  葉流西說:「貓狗遍地走,能把我比喻成個不一樣的嗎?」

  昌東忙自己的,過了會,才說了句:「小豹子。」

  小豹子……

  葉流西居然有點心馳神往:小豹子應該是身體軟滑,皮毛溜光華麗的那種吧,小爪子把小田螺撥弄地一會翻身,一會骨碌滾,也怪有意思的。

  她別過臉笑出聲。

  昌東完全不知道她樂個什麼勁兒,只覺得傻氣像蒸汽,從她腦袋頂上咕嚕往外冒。

  ……

  第三天的中午,江斬終於有消息了。

  他通過阿禾的口,只說了一句話。

  「明晚,半夜十一點,黃金礦山,你帶上獸首瑪瑙和代舌,進鬼牙礦道。」

  很好,這也是反其道而行之,居然選了羽林衛的心臟腹地。

  時間、地點,加上「鬼牙」這個名字,森怖之氣滿溢。

  阿禾傳話時沒意識,江斬那頭斷了之後,她才漸漸反應過來,一時間呼吸急促,嘴唇發幹。

  葉流西問她:「你去過黃金礦山嗎?」

  「沒有,流西小姐,這個……你要去和趙老先生商量的,」阿禾聲音都有些發顫,「黃金礦山對普通羽林衛來說都是禁地,要進那,比進黑石城還難啊,江斬……江斬怎麼會選那裡?」

  昌東反而覺得這個地點選得很妙:黃金礦山跟葉流西的過往有密切的聯繫,難在探求無門,現在,可以跟趙觀壽名正言順地聊一聊了。

  他看向丁柳和高深:「你們兩個,來我房間一趟。」

  傍晚時分,趙觀壽得到通報,說是葉流西又來了,還聲稱「事情非常重要」。

  趙觀壽隱隱猜到了:江斬也該有消息了。

  只是,一進到客廳,他不覺皺眉頭:談事情要帶這麼多人嗎?

  昌東,丁柳,還有那個叫什麼高深的,都在。

  葉流西好像也有些局促,低聲跟他解釋:「江斬來消息之後,大家都很關心,所以跟著一起來了,江斬說了約見的地點,是在……」

  趙觀壽打斷她:「你跟我進書房細說吧。」

  客廳裡像趕市集,這人多口雜的,總不能在這說。

  葉流西故意落後了一兩步,趙觀壽先進,她隨後關門,關門時,右手在鎖舌處一抹,用一個薄的鐵片壓套壓住了鎖舌——這壓套是個「匚」形,兩邊慣性內夾,而且粘上了橡膠片,有足夠的摩擦力可以抓壓住門板內外不脫落。

  然後重重關門。

  ——撞門的聲音很關鍵,撞得重且響,會給人一種「門已關好」的安全感,把人視線往門口瞄的頻次儘量降低。

  趙觀壽坐回桌邊,示意她在對面坐下:「他約在哪?」

  葉流西沒有立刻說話,她氣喘不平,一手摁住胸口,話說得囉嗦又冗長:「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中午的時候,阿禾正吃著飯,忽然眼神就不對了……」

  她瞥了眼趙觀壽斜後方。

  ——現在毫無異狀,但如果門被推開,夕陽光會在那打上一道漸寬的光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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