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西出玉門 | 上頁 下頁 |
一六五 |
|
§第八卷 無字簽 第九章 趙觀壽走了之後,昌東先去找了李金鼇,說了關於「代舌」的事情,李金鼇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什麼東西。 「是有,這東西跟水眼還不太一樣,用代舌要傷人,所以它在《博古妖架》下冊上。一對有主輔,主舌可以直接用,輔舌接到人嘴裡才能說話,一般都是複述別人的話。」 「這個就像電話一樣,你們在小電影裡見過電話吧?只不過是單向的,你們只能收聽,也就是說,江斬啟用主舌,等於是向你們撥電話,然後你們才可以和他通話,你們沒法撥過去。」 昌東臉色很難看:「這舌頭,就這麼一直長在人嘴裡了?」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 「這東西雖然殘忍,但也不算沒用,江斬不打算收回了?」 李金鼇解釋:「要麼說它有主輔呢,主舌可以生輔舌的,所以輔舌丟了也無所謂。我聽說啊,獸首之亂的時候,就有不少人被專門用作代舌,這樣傳遞消息,可方便了。」 昌東眉頭緊鎖:「可以拿掉嗎?會疼嗎?」 一想到阿禾又要來一次割舌之痛,他就有點不寒而慄。 李金鼇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不疼的,這個就像假肢一樣,你把假肢接上取下,會有一點不舒服,但哪會疼那麼狠啊?我跟你說啊……」 他繪聲繪色:這代舌不會心甘情願讓人割下,肯定會百般掙扎,所以要割得有技巧,要讓人口含烈酒,捱的時間越長越好,等到那代舌醉得暈暈乎乎,就可以下刀了。 說到末了,又添一句:「不過我建議你啊,別割。」 「為什麼?」 李金鼇瞪大眼睛:「割了不就成啞巴了嗎?」 昌東一時沒搞明白。 李金鼇跺腳:「你傻啊,你沒發現嗎,這個舌頭可以讓人說話的。當然了,一開始接進去,你不習慣,只能複述別人的話,但相處的時間一長,磨合一久,你其實可以鍛煉著用代舌說話——是,這樣的確感覺不好,但是,總比啞巴強吧?」 昌東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了。 丁柳一直幫阿禾擦眼淚,又低聲寬慰她,但好幾次都是沒說兩句,自己先紅了眼圈。 反而要阿禾遞紙巾給她。 丁柳過意不去,指邊上特意拿進房裡的早餐:「阿禾,要麼你先吃點東西……」 話還沒說完,外頭有人敲門。 丁柳過去開門。 來的是昌東,他直接進來,拖了張椅子在阿禾面前坐下,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丁柳搞不清楚狀況,站在門口有點不知所措,葉流西和高深本來在客廳吃早飯的,見到情況不大對,也都過來。 剛到門口,就聽到昌東對阿禾說:「阿禾,我希望你講真話,你的舌頭,到底是江斬割掉的,還是羽林衛割掉的?」 丁柳一時懵住,高深反手把門帶上,手心都出了一層冷汗。 阿禾身子顫了一下,沒敢抬頭看昌東。 昌東說下去:「你的肩羽是鴿子,鴿子通常是用來報信的,我之前忽略了,剛剛才反應過來:趙觀壽把你安排在荒村,你們到底怎麼聯繫呢?」 「關內沒有電話,資訊傳達滯後,在荒村,我並沒有看到你養鴿子,也就不存在飛鴿傳書的說法。」 「李金鼇跟我說,獸首之亂的時候,有些人專門被用作代舌,傳遞消息。我懷疑你也是一樣。但你跟我們說話,一直口齒清楚,你是不是已經做代舌很多年了?磨合的時間足夠長,所以習慣了用代舌講話?」 「江斬沒有割你的舌頭,他只是給你換了條輔舌,因為你之前的舌頭,是跟趙觀壽手裡的主舌配對的,你脖子上有青紫的扼痕,是換掉輔舌、掙扎時受的傷,是不是?」 阿禾沉默了很久,終於慢慢點頭。 丁柳倒吸一口涼氣,反應過來之後,第一反應是憤怒,媽的,欺騙她感情,害她掉了那麼多眼淚。 但緊接著,又是同情:做代舌很多年了,那就是……很小的時候,就被割掉舌頭了? 昌東說:「你換了條輔舌,一時間可能不太習慣,但是我覺得應該不會影響你說話,最多是吐字清晰與否?你……試一下?」 他語氣柔和,不像是興師問罪的,阿禾怯怯的,頓了頓,嘴裡開始發出模糊的聲音。 雖然發音確實有些怪異,有時候像大舌頭,有時又像短了一截,但幾句話之後,就不影響聽懂她的意思了。 阿禾說:「羽林衛大多數都是從固定的家族、姓氏裡選出來的,但也有一些特定的職位,普通人可以報名,就是只招年紀小的,年紀越小越好。」 昌東大致明白:成年人相對複雜,目的、心機都很難看透,但小孩子容易培養,到手時還是一棵小樹,想讓他長成什麼樣,就會長成什麼樣。 「我父母送我去報名的,層層篩選,最後被選上了,還覺得很光榮。」 「再然後,我就被換上了代舌,負責打探傳遞消息,但代舌的事是個秘密,只有我們自己和羽林衛高層知道,哪怕是對其它的羽林衛都要保密……」 葉流西打斷她:「你知道趙觀壽說,是江斬割了你的舌頭嗎?」 阿禾點頭:「當時我還不能講話,趙老先生寫給我看說,一來的確是江斬割換了我的舌頭,他這麼說也不算造謠;二來這樣可以讓人覺得江斬手段殘忍,讓羽林衛同仇敵愾,所以……」 昌東替她說下去:「所以你就一直哭,裝著從此再也不能說話了,來博取我們的同情?」 或者說,以激化他們對江斬的厭惡。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