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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易颯說:「不走,事情這麼大,又牽涉到我家人,我也想知道究竟。」

  丁長盛點頭:「這次,是多虧你了,我先去忙,你們先吃……」

  易颯沒吭聲,覷著他和丁磧都快到門口了,這才開口:「丁叔,還有件事沒完呢。」

  丁長盛愕然止步:「還有事?」

  「丁磧是不是殺了人啊?」

  丁磧臉色一變,丁長盛頭大:「颯颯,這件事……丁磧也是受我吩咐,我當時,不瞭解情況,易蕭逃了,我們認為很危險,所以不惜一切代價……」

  易颯笑:「這我懂……宗杭!」

  宗杭正聽她說話呢,沒提防會叫到自己:「啊?」

  「過去抽他。」

  這是……真抽還是只是她虛張聲勢?宗杭有點遲疑。

  易颯冷笑:「丁磧剛剛親口承認殺了人不是嗎?你打了人家三槍,我讓他回抽你不過分吧?如果沒有你,宗杭早回家過舒服日子去了,至於搞到現在不人不鬼的嗎?是吧丁叔?我這要求過分嗎?」

  丁長盛見她變臉,也知道是動真格的,想來想去,宗杭這事,確實是丁磧理虧:「不過分。」

  易颯看宗杭:「去啊。」

  宗杭起身過去。

  打人就打人,但這種有鋪有墊,讓他過來打人,還是眾目睽睽之下,還真是……

  宗杭拳頭攥起。

  丁磧笑笑,抬頭看他:「用點勁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這回打過我,咱們就算兩清了……」

  宗杭腦子一炸,吼了句:「放屁!」

  他一記勾拳,狠狠打在丁磧左臉上,丁磧沒經住這力,直接摔了出去,帶翻了好幾張椅子。

  你還得起嗎?你要過我的命,命是什麼?一生一次的機會,即便再來一次,也永遠回不到從前了,你有什麼臉跟我說兩清?

  丁磧踉踉蹌蹌,扶著椅子站起來。

  臉上居然還帶笑:「來呀,三槍,三拳,還差兩拳呢,別手軟啊。」

  誰告訴你三槍等於三拳?沒這麼算帳的。

  他血沖上腦,沖過去又是一拳,再一拳,拳拳進肉,眼前一片模糊。

  易颯過來拉開他的時候,丁磧已經被揍趴下了,嘴角裂開,嘴邊都是血,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末了扶著牆爬起來:「這就完了是吧?那我可以走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喘著粗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丁長盛目送著他出去,這才轉頭看易颯:「這事,的確是丁磧做得太過了,颯颯,你也諒解一下……」

  易颯笑:「我諒解,我有什麼不諒解的,誰都有難處……但是丁叔,這事還沒完呢。」

  「我也不好說丁磧殺了宗杭和我姐姐,畢竟又活過來了,這種事,也沒個先例。但是,我有個朋友,叫陳禾幾,不知道丁磧跟你提過沒有,他是真死了。」

  丁長盛沉默斂容。

  「不但死了,還被燒了,屍骨扔在沼澤地裡,風吹雨打一個多月,我找到的,也是我埋的,這個,是再也活不過來了,我在人家墳前發了誓,要給個交代。」

  「丁叔,丁磧是你乾兒子,你幫我做個主吧,不管丁磧當時有什麼理由,殺人就是殺了,咱們三姓,從來都講道理,一條命的事,不能當沒事一樣吧?陳禾幾沒家人、沒後代,不要錢,只要一個交代。」

  丁長盛很久才點頭:「行,你給我時間考慮一下,我爭取出一個大家都滿意的法子。」

  丁長盛一走,易颯就虛脫了,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指梢不受控地微顫著。

  她編的這個故事,有破綻嗎?好像沒有,真的瞞過去了,消息也遞出去了,順帶教訓了丁磧,算是功德圓滿。

  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宗杭:「你還好嗎?」

  宗杭也不知道她問哪件:「我沒什麼。」

  「你傻嗎,吃一口魚意思意思就行了,拈那麼大一塊。」

  宗杭說:「那……要效果逼真啊。」

  他看滿桌子菜:「你還吃嗎?他們家菜真難吃,還不如大排檔好吃。」

  易颯說:「你都說難吃了,我還吃?走吧,路上要有大排檔,我們再吃一輪。」

  可惜回去這一路上,都不見大排檔。

  夜深了,路上沒幾個人,街燈也暗,易颯開得很慢,比宗杭標榜的安全速度還慢,像蝸牛,慢吞吞地走。

  又開了一段,她在一個電話亭邊停下來:「打電話去吧。」

  宗杭奇道:「打什麼電話?」

  易颯斜乜了他一眼:「有個人,今晚在對頭面前露了臉,暫時安全,不用整天打扮得跟個賊似的出門,也不用怕會連累家裡頭了,不想給父母報個平安嗎?」

  §第三卷 息巢·輪回渡口 第二十一章

  宗杭盤腿坐在床上寫明信片,那本格鬥書,正好拿來當墊紙板。

  明信片是在樓底下的紀念品商店挑的,一堆山西名勝古跡的圖片裡,宗杭唯獨挑了這張:山西洪洞大槐樹。

  邊上還有題詞曰:樹身即使高千丈,落葉歸根也有期。

  太符合自己的現實處境和對未來的期許了。

  電話亭裡那通電話,撥是撥出去了,但他從頭至尾沒敢吱聲。

  童虹接的電話,「喂」了兩聲之後,宗必勝在邊上問:「誰啊,是不是打錯了?」

  童虹說:「不知道呢,沒掛,也沒吭氣。」

  頓了兩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童虹忽然大叫:「杭杭?是不是杭杭?」

  宗杭跟被蠍子蟄了一口似的,眼眶一熱,忙不迭把聽筒掛了回去。

  光聽到童虹的聲音他就受不了了,待會可不得雙雙哭成一團啊,在易颯面前哭,太那個了,再說了,電話好打,解釋不易,宗必勝那性子,一定會勒令他「馬上回家」,說不定還要飛過來接,又會追問這兩個月去哪兒了、誰該對這事負責任……

  都還沒編好呢,更何況他現在根本回不去,也沒那麼……想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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