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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他抬手做了個「先別動」的手勢。

  屋角處,丁磧和丁席已經把丁玉蝶放得半倒,看到手勢,暫時松了手,丁玉蝶撐著牆站直身子,氣得臉色都變了:操!衣領揪皺了也就算了,王八蛋把他發揪上的小蝴蝶都拽下來了,他的頭髮,都特麼散了!像蓋了塊瓜皮!

  丁玉蝶大罵:「你給我等著啊丁磧,我特麼跟你沒完!」

  丁長盛迅速走到窗邊,朝外看了看,又上了陽臺:「颯颯,你……沒回柬埔寨啊?」

  易颯開門見山:「丁叔,別難為丁玉蝶了,他什麼都不知道,窯廠是我請他幫忙打聽的。」

  丁長盛一時語塞。

  易颯泰然自若:「還有今天下午在窯廠,也是我,偷東西偷到一半,丁叔你就來了,嚇得我差點神經衰弱。」

  丁長盛就沒打過這種沒章法的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拿什麼語氣說話:「颯颯,你說的話,丁叔不是很懂啊。」

  易颯咯咯笑起來:「那簡單,面談。我把定位發給你,你在附近找個地方,咱們碰個頭,最好是能吃東西的地方……」

  她瞥了一眼宗杭:「我和宗杭這一下午東奔西跑的,還沒吃飯呢。」

  §第三卷 息巢·輪回渡口 第二十章

  丁長盛借丁玉蝶的手機給易颯發了個大眾點評的飯館地址。

  吃晉菜的,看了下距離,過去大概要半個小時。

  易颯下午狂飆了一通,所以這段路由宗杭來開,易颯坐在後座,居然在琢磨點菜的事:「我可以讓他們先點上,到了不用等,直接開吃……過油肉你吃不吃?還有這個,土豆炒栳栳,栳栳是什麼?」

  宗杭說:「你還有心思吃東西呢?」

  怒其不爭的口吻,可惜剛說完,自己肚子叫了一聲。

  易颯說:「吃啊,幹嘛不吃。愁得吃不下飯的人最不合算了,事情沒解決,還把自己餓著了。」

  宗杭猶豫了一下:「易颯,我待會會見到丁磧吧?」

  「怕啊?」

  誰怕了?宗杭背一挺,想說兩句豪邁的,沒找著詞。

  眼前好像又晃著烏洞洞的槍口,被人殺過這種事,要說沒陰影,那是不可能的。

  還真見到丁磧了,就站在飯館門口等。

  館子裝修得很有當地特色,門面古色古香,木頭大門是雙開扇的,簷下紮紅綢,垂著大紅燈籠。

  丁磧立在下頭,周身都浸了紅光,看到摩托車過來,他迎上兩步,客氣地先跟易颯打招呼:「好久不見。」

  說完了,目光看似不經意地瞥向宗杭。

  宗杭摘下盔帽。

  出事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跟丁磧離得這麼近、面對面地站著,自己現在這處境,都拜這人所賜,但這張臉上,連他媽一絲歉疚都找不到……

  宗杭忽然憤怒,拳頭下意識攥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易颯咯咯笑起來。

  她對丁磧說:「自己殺過的人,又找上門來了,活生生站在你面前,還不是鬼……這種經歷,我猜你是獨一份,可以去申請世界記錄了。」

  丁磧臉色微變,旋即恢復如常,他側了側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乾爹在樓上等。」

  說完了,轉身帶路。

  易颯故意落下幾步,拽了拽宗杭,低聲問:「想抽他嗎?」

  宗杭點頭。

  二樓都是包廂,丁長盛訂的最裡頭的一間,推門進去,只丁長盛一個人,守著一桌剛上來、還熱氣騰騰的菜。

  易颯真跟受邀赴宴似的,探頭看桌上的菜:「丁叔,我點的那幾道,幫我下單了嗎?」

  丁長盛說:「下了,一道道上。」

  易颯笑嘻嘻落座,又拉宗杭:「你站著幹什麼?坐,敞開吃。」

  這一拉,把丁長盛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宗杭:「就是……這個人?死了……又活的?」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荒誕,胳膊上先泛一層寒意。

  易颯漫不經心:「丁叔,這樣的人,你見的還少嗎?窯廠裡那些不都是嗎?」

  丁長盛猝不及防:「啊?」

  易颯奇道:「你不知道啊?」

  又壓低聲音:「當年三江源出了事,你不是去救援來著嗎?你以為救回來一堆感染的,其實不是,都是死了……又活了的。」

  包廂門響,服務員進來上菜,碗托、清燉豆腐羊肉、水煮龍利魚。

  宗杭拿起筷子,夾了幾塊豆腐、碗托,還拈了塊魚肉。

  丁長盛目送著服務員出去,再開口時,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你是說……這怎麼可能呢,再說了,那些人都奇形怪狀的,他……他好端端的啊……」

  易颯扒了口白飯,說得含糊:「你以為呢,隨時發病,這一路帶著他,可把我折騰壞了,哦,對了……」

  她拉開包鏈,把黑皮本拿出來放到轉桌上,用力轉向丁長盛那邊:「丁玉蝶呢,沒為難他吧?」

  丁長盛笑得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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