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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易蕭是唯一一個從磚窯逃出來的,她一路往南,直奔洞裡薩湖,卻不是為了找妹妹易颯,是不是因為,她其實潛意識裡,也是去「接生」的呢?但以她的狀態,還是差了一步。

  薑駿則不動聲色,走到了最後。

  他借著姜家開金湯的契機,拿到了姜祖牌,進入息巢後,他先殺薑孝廣,又欲攻擊丁玉蝶,因為這兩個,根本不是他的同類,只可惜了薑孝廣,仍當他是兒子,臨死前還招招容情,想把他「喚醒」。

  而對易蕭,還有易颯,他其實是希望「同化」,大腦相觸,類似於幫助她們強化意識上的這種「嫁接」,不難想像,同化成功的話,三人就可以一起留在息巢裡「值班」,坐視這嫁接反復進行,不斷優化,直到這個渡口真正大規模運作起來……

  環環相扣,條理分明,似乎都在祖師爺的計畫表上一一實現。

  現在,已經進行到了第三階段的初期,三線輪回,至少有一線,處於半啟動的狀態了,難怪離開神戶丸號時,薑駿笑得那麼詭異。

  祖師爺到底是什麼人?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麼?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張計畫表,幾千年的跨度,未免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宗杭不寒而慄:「易颯,我們……不能就這麼讓它們來吧?」

  儘管還不清楚它們的目的,但宗杭就是打心眼裡覺得,來者不善。

  任誰都知道,去別人家拜訪,要先敲門。

  不請而入,不是賊就是盜。

  易颯問他:「不讓它們來,怎麼不讓?息巢裡你也看到了,數量那麼多,真開始了,你擋得住?」

  宗杭急道:「那也得想辦法阻止啊,萬一我們在這說著話的時候,鄱陽湖邊已經有人爬出來了呢……」

  他被自己腦補的場景瘮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些人爬出來幹嘛?

  總不見得是參與現代化建設的。

  他越想越覺得刻不容緩:「咱們得……讓大家知道這事……」

  易颯反問他:「讓誰知道?一切都只是咱們的推測,一點真憑實據都沒有,拿什麼讓大家相信?只憑這本冊子?信不信你發到網上去,別人也只會覺得你在編故事,或者當你腦子有問題。」

  宗杭腦子裡一團亂。

  確實沒證據,無圖無真相,當初要是能在息巢裡拍張照片就好了……

  也不行,那些攝像拍照設備,下去了直接就失靈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說了句:「丁長盛啊,易颯,別人不信,他會信的,他研究了這些人二十多年,而且你不是說,他身後一定有個團體嗎?他信了,就代表有一批人會信,人多好辦事……」

  易颯沉默了一會:「咱們拿什麼身份去跟他說?別忘了,我們也是『它們』。」

  宗杭不說話了,愣愣坐著,身子一時冰一時熱,偶爾沒來由地打個寒戰。

  那個問題又來了。

  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他算是哪頭的?如果真有一天,「它們」大舉來襲,那些普通人,會把他視作異類嗎?要怎麼處理他?

  但即便這樣,也得說啊,不能為了隱藏自己,坐視這一切繼續下去吧?

  他喃喃出聲:「易颯,你可以想個辦法,既能隱藏你自己,又能把消息傳遞給丁長盛,其實你現在都還沒暴露……」

  腦子裡驀地閃過一線什麼,宗杭脫口說了句:「你姐姐!」

  易颯沒聽明白:「什麼我姐姐?」

  宗杭激動得語無倫次:「用你姐姐的名義啊,丁磧見到我復活了,他一定知道易蕭也復活了,他到處想找我,其實是想藉由我找到易蕭,但其實,易蕭死在息巢裡了。」

  易颯打斷他:「你等會……」

  沒錯,易蕭的死,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她確實可以利用資訊不對等,去編造一個沒有破綻的故事,既保護自己,又傳遞資訊。

  腦子正急轉著,手機忽然響了,易颯被突如其來的亮屏嚇了一跳。

  丁玉蝶?

  她撳下接聽,正要說話,忽然面色有異,沖宗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沙沙的聲音。

  像是誤接通。

  很快,有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易颯心裡一沉。

  居然是丁長盛。

  「丁玉蝶,你到底為什麼要打聽窯廠?」

  果然是老狐狸,窯廠一出事,就找上丁玉蝶了,這是在幹嘛,逼供?

  好在不是。

  「丁叔,你大晚上的,帶這麼多人跑我家來,就問這事啊?你打個電話不就結了?嚇死我了,還以為搶劫呢。」

  這語氣,看來聊得還不算僵,丁玉蝶的蛾子腦袋,難得機靈了一回,居然知道撥通她的電話,來個現場直播。

  丁長盛笑:「玉蝶啊,你是水鬼,能耐是沒得說,但識人的閱歷就少了點,丁叔不希望你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窯廠的事是三姓的大事,不是鬧著玩的,更不是你丁叔的私人買賣,你知道什麼,務必得告訴我。」

  丁玉蝶說:「我就……我就是好奇,就打聽了一下,這種……古老的工藝……」

  易颯哭笑不得,丁玉蝶不愧蛾子腦袋,不善交際,說個謊話這麼感人,分分鐘讓人識破是假的。

  「照片上這個男人,認識嗎?」

  「不認識,誰啊?像個小白臉。」

  「今天下午,這個人在窯廠裡打傷了丁駝,丁磧根據丁駝的描述,去網上找了照片,確認了就是他,叫宗杭,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在什麼地方見過。」

  易颯和宗杭對視了一眼,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宗杭早暴露了,不然也不至於老是東躲西藏,出個門都要帽子墨鏡一堆裝備。

  丁玉蝶的語調略誇張:「他叫宗杭啊?」

  易颯從這調子裡聽出了一絲遞向自己的不滿:特麼的你不是跟我說他叫阿帕嗎?連名字都騙我!

  然後斷然地:「沒見過,這種整容臉,我天,十個裡有八個都長這樣。」

  重重的拍桌面聲。

  丁長盛的聲音都變了:「丁玉蝶!你別在這跟我打馬虎眼,你丁叔不蠢,你前腳打聽窯廠,這人後腳就在窯廠裡傷人偷東西,硬說是巧合,你真當我信啊?我看在你是水鬼的份上,對你很客氣了,你要是再……」

  丁玉蝶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再怎麼著?丁叔你是私闖民宅加威脅恫嚇嗎?你再這樣我報警了啊……他媽的丁磧你敢推我?你再動我一下試試看……」

  好像要糟。

  易颯迅速掛斷電話,轉手就撥了丁長盛的。

  那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接,丁長盛的場景轉換真是老練,聲音裡居然還透了幾分親切:「颯颯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易颯也笑:「丁叔,你在丁玉蝶家裡呢?」

  丁長盛臉上堆著的笑一下子垮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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