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三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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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韌莞爾,紅砂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動腦筋,每次討論什麼,她總是眼睛瞪的最大,臺詞大多是「為什麼啊」、「快說啊」、「講來聽聽啊」。 曹嚴華嘀咕:「有點像祭祀死人呢,那種墓碑上,不就會把名字這麼列出來嗎?」 炎紅砂啐他:「他們可不就是死人嗎?上一輪收伏凶簡,都是明朝時候了,要是活到現在還不死,多嚇人啊。」 曹嚴華不服氣:「死是分兩種的,一種壽終正寢,一種英年早逝……哎,小師父,我們師門的祖師爺,那個梅花趙,太師父有提過他是怎麼死的嗎?」 沒有回答,一種異樣的沉默襲來,羅韌停下腳步,回頭去看她。 木代蹙著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頓了頓開口,說的很不確信。 「我師父沒有明確提起過,但我記得,有一次練功,師父惋惜說,門派的很多招式是祖師爺自創的,但是沒能琢磨的極致——祖師爺但凡能活的久一點,哪怕是中人之壽呢,也許招式的效果,都會很不一樣。」 曹嚴華心說:那就是死的早唄,太師父說的也太委婉了。收伏凶簡,不敢誇說如何偉大,到底也是無私奉獻吧,怎麼好人還沒得好報呢? 事涉師門,這話在喉嚨口轉了轉又吞回去,沒敢見天日。 羅韌心裡沒來由的一沉。 ——牌樓,最早見於周朝,最初用於旌表節孝的紀念物,多見於園林、寺觀、宮苑、陵墓、街道。 旌表、陵墓,可都不是讓人能夠心情愉悅的詞兒。 觀四牌樓處的星芒掩去,投影的光字消失,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團團的霧氣彌散開來,又成了霧罩山谷。 那個匣子已經由傾斜變為正向,仔細看,原本的位置是懸浮在類玻璃體中央的,但現在,已經貼近邊緣了。 炎紅砂倒吸一口涼氣:「會不會再過一會兒,這個匣子就『噗』一聲彈出來了?」 一萬三下意識反駁:「不可能吧,這是固體哎。」 講真,他私心裡還沒放棄鑿一塊「鑽石」回去的小九九,完全沒考慮到這麼一大塊果真是鑽石的話,以鑽石的硬度,根本也是找不到工具去鑿的。 說完,像是為了佐證,伸手去叩玻璃面,觸手時臉色一變,大叫:「軟了!」 何止是軟了,觸感也從原來的冰涼變作微溫,像是漸漸加熱。 羅韌蹲下身子,提醒大家看觀四牌樓的底面。 那個陰陽雙魚太極盤,各自的盤面都盛滿了水,非但如此,盤底不斷有細小的氣泡浮出裂開,這是水漸漸沸了。 更奇怪的是,水理應是流動的、無界限的、無接縫的,但這個盤子裡,可以明顯的看出,有一道s形的曲線,把盤面的水分開,兩邊的推力似在互相較勁,兩條首尾銜咬的雙魚慢慢遊動起來,首上都出現了漩渦狀的魚眼。 推力和抗衡越來越激烈,s形的曲線處出現了鋒利的鋸齒,像是一邊的力量迅速咬進另一邊,又像是古戰場的戰陣,雙方從列陣對峙,到先鋒搏殺,又到大範圍的衝鋒陷陣。 沒人注意那匣子了,全都屏著呼吸看太極盤裡水勢的變化,如此相較下去,最後會是怎麼樣的結果呢? 就在那水再無界限,全盤翻沸的時候,就聽砰然一聲脆響,像是琉璃碎裂,那一面對著的正是木代,她反應巨快無比,撲地就倒。 那個匣子,竟真的從玻璃體裡推射出來,勁力奇大,貼著她的發頂過去,一聲悶響,正落在身後十來米處。 手電筒照過去,那匣子黝黑、敦實、沉默著不聲不響、沒有掛鎖,卻迫的所有人透不過氣來。 神棍無意間目光收回,驚叫:「這個這個……」 怎麼形容呢,那個玻璃體,完全扭曲變異,中央有一道往外彈射的道線,恰是那匣子出來時的瞬間模樣,拿手電去敲,鏗鏗然金石有聲,重又冰涼堅硬如初。 七根魯班造的木件,半露在玻璃體外,伸手去推,似乎還能推的動。 觀四牌樓,完全沒有鎖的形態,卻是這世上,最匪夷所思,且完全符合鎖的原理的……保險箱。 篆體的「鎖」字,左半部是「金」(釒),右半部是上下結構,上面是「水」(氺),下面是繁體的「貝」(貝),用金用水,去藏有價值的寶貝。 這觀四牌樓,造在夜半斷流,白日卻河水潺潺的河底,這類玻璃體,凝時如金,啟時如水,簡直是個天然形成的,會意而又象形的「鎖」。 小細繩,一頭拴在地釘上,另一頭系了曹解放的腿,讓它在外頭「有限的自由活動」。 帳篷裡外間的拉隔放下,手電筒吊在中央和四壁,照的帳篷裡亮如白晝,所有人圍坐成一個大圈,門上的拉鍊一拉到底,除了透氣網孔,裡外幾乎封閉,河流、霧氣還有觀四牌樓,瞬間隔絕。 圍坐的中央處,是那個黝黑的匣子。 曹嚴華有點不自在,黑匣子,總讓他想起飛機失事後救援人員第一時間尋找的那個東西——這個晚上,太多跡象會引起人關於死亡的不祥聯想了。 神棍搓了搓手,伸手去開蓋,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縮回來。 木代說:「我來。」 馳送雲嶺之下、觀四牌樓,木件鑰匙是交給她的,秘密是師父梅花九娘告訴她的,而上一輪收伏凶簡的領頭者,又是她師門的祖師爺。 理應是她。 她把左右的衣袖都卷到肘彎,長籲一口氣,伸出手去,手指在匣蓋旁停了一會,慢慢揭開。 除了羅韌,每個人的身體都自覺不自覺的往後仰了些:誰知道裡頭會冒出來什麼呢?毒霧?暴雨梨花針一樣的暗器?或者轟一聲就炸了? 其實帳篷窄小,真要中了上述的猜測,誰也跑不掉。 好在,風平浪靜。 木代咦了一聲:「這麼淺?」 神棍之前拿皮尺量過,這木匣的高度在30cm左右,但是蓋子一開,深度不過5cm。 下頭百分百有夾層。 匣子裡,有一塊木版,上頭密密麻麻,有字有畫,而且版面分成了一小格一小格,每格一平方釐米左右,右下角留了個空,方便把字版一塊塊拆除。 有點像小朋友玩的九宮格拼圖,只不過這個版格更多罷了。而木版取出之後,平滑的匣子底面上,出現了兩個一平方釐米左右的凹下的方格,凹紋都是鳶圖。 又是魯班手筆? 神棍心中一動,從木版留空的位置,摳了一兩塊字版下來——並不費力,這每一格的字版都是活動的,背面全是鳶圖,但仔細看,並不一樣,有的鳶抬頭,有的是低首,讓人想到盧溝橋上的石獅子,看著雷同,實則無一相像。 神棍興奮:「我知道了,這像一塊活字的字版,每一塊都能拆卸,底面有鳶圖,要選出其中的兩個,摁進凹下的方格裡——摁進之後,夾層可能會出現。也就是說,這個匣子裡,還是有機關的。」 一萬三皺眉,覺得這個魯班,未免有點太過顯擺了:對,知道你聰明,你能不能適當低調點?銀眼蝙蝠、觀四牌樓搞那麼玄乎也就算了,連個木匣子都要機關套機關,至於的嘛? 羅韌忽然想到了什麼:「這個活字的字版,有點像活字印刷術啊。但我記得,活字印刷術,好像是北宋的時候,畢昇發明的吧?這跟魯班的年代,差了近千年。」 曹嚴華鼻子裡哼了一聲:「小羅哥,魯班這個人,你還不瞭解他嗎?典型的關門吃獨食啊。他造了個能飛天的木鳶,你見他把技術傳給誰了?這活字木版是他先發明的也說不定啊,但他就是不吭氣,以至於那麼多年之後,畢昇才發明出來——他要是有點共用精神,中華民族的科技水準早突飛猛進了,第一個登月的,怎麼也輪不到美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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