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三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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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有著人心、人性,具備最基準的道德,可以被稱作人的「人」,還是僅僅有人的軀殼就可以? 而上述種種,認字犬都不符合。 它非人,亦非犬,生而為人,卻活而做犬,有人心,卻搭著獸形,承受了非人的苦難,又轉而犯下令人髮指的罪案。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打開鳳凰鸞扣。 認字犬,恰恰就是那把意料不到的、嚴絲合縫的鑰匙。 六幅水影,自最初小商河水盆裡泛著的幽幽水光,到曹家屯那次的風朗天清身臨其境,講述的,原來是這麼一個故事。 一直以來困擾的問題終於真相大白,曹嚴華覺得釋然,又覺得不過了了,再一想,多少有些寡味:「還以為是提示我們下一根凶簡在哪呢。」 他嘀咕:「還是一籌莫展。」 「這可不一定,我倒是覺得,它可能提示了我們另一樣東西。」 說到這裡,羅韌特意停頓了一下,一萬三心念一動,「啊」的叫出聲來,第二個猜到的是神棍,興奮的臉上通紅,炎紅砂不明所以,催促羅韌:「什麼啊,你快說啊。」 只曹嚴華心裡酸溜溜的,想著:我三三兄又第一個猜出來了,哼。 羅韌回答:「鳳凰鸞扣。」 「一直以來,我們的焦點在於尋找七根凶簡。其實我們忽略了一點,七根凶簡一定要用鳳凰鸞扣扣封,即便集齊七根,我們還是得去找到那三樣東西,也就是鳳扣、凰扣、鸞扣。」 「認字犬在那個鎮上生活,那是它最後出現的地方。火災之後,它就打開了鳳凰鸞扣,我們不妨做個大膽的推測:發現七根凶簡的地方,距離那個鎮子不遠。」 「鳳凰鸞扣其實相當於是鎖,盜寶的人撬開了門,會拿走財寶,但沒人會把鎖都拿走……」 神棍有點激動:「你的意思是,鳳凰鸞扣很可能還在當地?」 羅韌淡淡一笑:「你不是說,我們身上有鳳凰鸞扣的力量嗎?凶簡可以依附人身到處遊走,鳳凰鸞扣如果也可以,應該早就來找我們了,既然從未出現過,那就有八成的可能還在原地——至少不會離的很遠。」 曹嚴華忽然想到什麼:「我想起來了,那副雜耍的水影裡,有人說了句話,『讓咱壟鎮私塾裡的衛老夫子來寫』,這話信息量好多啊。」 炎紅砂也反應過來:「那個鎮子叫壟鎮,那個姑娘姓衛,她爹是個私塾先生。萬烽火連獵豹的祖上都能查到,要是再多點資訊,咱們說不定能查到當年的細節。」 不消她說,那頭一萬三已經拿出手機,去搜索「壟鎮」了。 看了一會之後搖頭,說:「沒有,沒有叫這個鎮子的。」 羅韌倒並不擔心:「很多鎮子,建國之後是重新改過名字的,青木回來之後我跟他商量一下,儘量今天之內就能出院——你們看到的水影畫面都不全,我覺得,如果我加入的話,應該能再多點線索。」 想了想又補充:「因為我受傷,時間已經耽擱很久,我也怕誤了七七之數,你們待會回去,順便收拾一下行李,有霧鎮那裡,咱們儘快過去一趟。」 早飯大多都沒動,吃不下去了,又不好浪費,炎紅砂一份份扣起,給羅韌留了些,其它的原樣拎回去,出門的時候招呼木代:「一起回去嗎?」 木代興致不高,說:「我再坐會。」 人忽然就走光了,病房裡空落落的,木代坐了一會,抬頭去看羅韌。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有點恍惚,即便是在正常的說話,不自覺的,也會突然打個寒戰。 她抬頭看羅韌。 羅韌說:「過來。」 她起身過去,慢慢伏到羅韌懷裡,兩手摟住他腰,臉在他懷裡埋的很深,他身上,漿洗的乾淨的床單味道、蘇打水的味道,還有熟悉的,羅小刀的味道。 羅韌伸手摩挲她頭髮,低聲說:「我從前,很恨獵豹。塔莎出事之後,尤瑞斯他們出事之後,我恨不得她死。但是很奇怪,現在,忽然之間,居然對她有點感激。」 木代笑了一下,輕聲說:「我也是。」 ——來,選一個。 ——這代表什麼? ——代表你的命運。 ——我有更新奇好玩的法子,只不過,有些殘忍。 …… 木代緊緊閉上眼睛。 她不想去想當初另一個「選項」到底是什麼,但後背控制不住的一陣陣發涼,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但又覺得,所有的堅強,都有一個類似命門的東西,一戳就破。 捫心自問,如果她連人的形態都不存在了,她活得下去嗎? 如果獵豹再把她帶去羅韌面前展示,羅韌也完了吧。 多麼奇怪,忽然之間對一個窮凶極惡的人生出感激,只因為她手下留情了。 木代手臂收緊,手指死死抓住羅韌的身體,有那麼一瞬間,不想抬頭,也不想看見任何人,就想拼命朝他懷裡鑽,似乎能鑽出什麼出口來。 門響,神棍的聲音響起。 「那個……打擾了,那本書我能拿走嗎?研究一下。」 真感謝他的到來,木代那一股子勁忽然泄了,疲憊襲來,感覺羅韌伸出手,托住她的臉。 神棍的腳步聲過來,耳邊傳來書頁的嘩嘩聲,木代不想動,就那麼趴著,而神棍,似乎也並不覺得她反常。 他的所有心思,都在那本書上。 自言自語說:為什麼獵豹會有這本書呢,難道她也知道唱歌犬的故事? 木代覺得,或許是知道的。 鳳凰鸞扣知道,凶簡也一定知道,收伏凶簡以來,獵豹是跟凶簡結合的最可怕的一個,亞鳳對凶簡都能有所感知,獵豹一定偵知到的很多。 神棍忽然「咦」了一聲:「還有英語呢?」 他磕磕巴巴的念:「哎曲,阿意,地,呃,這是什麼英語啊?」 羅韌說:「我看看。」 木代抬起頭,胳膊撐著身子,頭髮因著剛剛的揉鑽,顯得亂糟糟的,羅韌一手接了書,另一手很自然的幫她撫順頭髮。 那是書的封底內頁,很潦草,h-i-d-e,隱藏、隱蔽的意思。真不知道神棍英語是怎麼學的,把最後一個e讀成「呃」,他以為是讀拼音嗎。 當天傍晚,羅韌出院,其實身子還沒大好,醫生和護士都瞠目結舌,私下議論著:「這人不要命了。」 青木反而覺得沒什麼,在他看來,這子彈只要不穿心、不穿顱,都只是「一點槍傷」。 鄭伯緊張的很,早早歇了鳳凰樓的生意回家準備,羅韌剛躺到臥房的床上,鄭伯那邊就把文火熬了好久的雞湯奉上,滿心以為羅小刀會感動,說兩句諸如「還是家裡人最親」之類的貼心話,誰知道羅韌皺著眉頭,端起湯碗聞了聞,說:「男人也喝這個嗎?這不是女人坐月子時候喝的嗎?」 鄭伯滿心沒好氣,倒是邊上的聘婷,噗的就笑出來了。 羅韌住院的時候,聘婷和鄭伯也經常過去探望,他和聘婷聊過幾次,她現在雖然還在吃藥,但言談舉止上,的確跟普通人無異了。 他問聘婷:「以後有什麼打算沒有?」 聘婷愣了一下。 「那時候從小商河把你帶過來,是因為你生著病,我實在不放心——沒問過你的意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兒。」 聘婷小聲說:「我挺喜歡這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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