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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四


  羅韌示意木代幫她照亮,撐住地,慢慢挪過去,身子儘量不靠近,伸腿狠狠踹向那一處的泥塊。

  嘩啦嘩啦,又是一聲悶響,大塊的泥塊塌了下去,露出小半人高的洞口來。

  一股經年累月的黴朽氣息。

  羅韌打開包,快速取出盒火柴,割斷根包帶,抹掉火柴頭包的蠟,擦著火點燃包帶,扔到洞口。

  火焰跳突了幾下,很快滅了。

  羅韌拉木代退到稍遠一些的地方,說:「裡頭大概好久沒進氣了,要等一會。」

  木代好奇地拿過火柴來看,這年月,盒裝的火柴已經很少見了。

  「為什麼不用打火機?」

  「戰術包裡,為了生火,一般是火柴和打火石。打火機好用,但極端溫度和氣候下,就是個廢品。」

  又教她:「火柴頭包蠟,因為長期放在盒內摩擦,怕自燃生火,而且包蠟可以防水。」

  木代新奇又好奇:「裡頭還有什麼,教教我啊。」

  羅韌拉她坐下來,一樣樣點了給她看,戰術包慣常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東西都不多,分量體積也不大,但基本上囊括所有艱險環境下的求生小工具,可彎曲的針,縫補或者掰彎了用來釣魚;藥囊包,可以在水下照明用的燃燒棒,還有鹽塊。

  木代沒見過這些,樣樣覺得新鮮,羅韌又點了截包帶扔過去,這一次,沒那麼快滅了,火頭並不亮,但還是頑強的跳躍著。

  看來,還要等一陣子。

  低頭看木代,她還在理包,樣樣按次序收藏好,該放求生盒的放求生盒,該歸囊袋的歸囊袋。

  羅韌看了她好一會,忽然說:「木代,我其實看過那個視頻。」

  木代頭也不抬:「什麼視頻?」

  「離開南田的那個晚上,你和何醫生聊天的視頻。」

  §第五卷 第20章

  木代低著頭沒說話,整理東西的速度明顯慢下來,很久才說:「哦。」

  「為什麼情願跟何醫生講,都不願意跟我講?」

  木代其實不想聊,但是羅韌的語氣,讓她覺得,今天好像無論如何都搪塞不過去了。

  她一橫心:「因為我也不想拿我自己的矛攻我自己的盾啊。」

  她自己跟羅韌說過:兩個人在一起最好的時機是什麼?就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時候。

  反推:如果不確定這種喜歡呢,那就暫時分開,或者不在一起好了。

  對這樣的走勢,她本能的反感和煩躁。

  即便現在提起來,她還是煩躁:「這種自己都不能確定的事,我為什麼要拿出來講?如果我能調整過去,不就過去了嗎?如果調整不了,到時候再說,也不遲啊。為什麼要講?為什麼要講?」

  羅韌失笑。

  木代居然發脾氣,他真是頭一次見到,橫眉豎眼,焦躁到找不到出口的模樣。

  他哈哈大笑,伸手摟她入懷,這次她不願意,一直掙扎。

  羅韌湊到她耳邊,問:「昨天晚上,我那樣,你生氣嗎?」

  木代臉頰微紅,咬著嘴唇沒吭聲。

  「應該是不生氣,否則的話,早就給我一巴掌,或者砍了我了。」

  他停頓了一下:「如果昨晚的那個人換一下,是一萬三或者曹嚴華呢?」

  木代反應好大:「胡說什麼!」

  羅韌笑,低下頭吻她嘴唇,她惱怒到沒心情,想轉頭,羅韌一手摟住她腰,一手控住她後腦,叫她動彈不得。

  卻也沒吻她,只是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用了點力,好叫她記住。

  說:「你走在路上,邊上花開的好,你低頭去聞;有蒼蠅飛過來,你伸手去趕。」

  「喜歡或者不喜歡,是本能反應,這種本能,都不用靠腦子去想。」

  木代不說話,也不掙扎了,羅韌知道她聽進去了,她要是肯老實聽你說話,就會這麼服服帖帖的。

  她其實是個點得透的聰明姑娘。

  「喜歡只分多少,一丁點的喜歡也叫喜歡——沒有人會有一半喜歡一半不喜歡,你如果有這種想法,就說明你主人格根本沒有歸位,你下意識還是把自己當兩個人,還是簡單的一加一。」

  木代讓他說的難受,抬起頭,有點委屈,但很固執:「我就是一個人。」

  羅韌摟住她,把她腦袋埋到自己胸口,柔聲說:「對,你是一個人。」

  目光落到那截包帶上,火頭慢慢熄滅了——根據以往的經驗,應該差不多可以往裡走了。

  他說:「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談。木代,我除了是你男朋友,還是你朋友,即便沒法在一起,我還能以朋友的身份給你建議,我心裡,總還是希望你好的。」

  木代忽然輕聲說:「羅韌,你喜歡跟我講很多道理。」

  「有嗎?」

  「有。」她想了想,「就好像要教我做事一樣。」

  羅韌笑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都覺得,笑的有些感慨和悵然。

  他鬆開木代,退後一兩步看她。

  手電筒橫在一邊,光亮虛散著,她大部分都隱在虛弱的暗裡,眼神卻又帶清亮的光。

  是他的姑娘,黑暗中,跋涉了好久來找他的姑娘,小跑著急切著穿過叢林和沼澤,近前時卻停下,就這樣站著,希冀地看他。

  他說:「木代,我比你經歷的事情多,有些經驗,不敢說絕對正確,但自己覺得實用,就想教給你。不止是經驗,我會的東西,大到生存技能防禦格鬥,小到投機取巧的小方法,我都恨不得一股腦兒塞給你。」

  「因為萬一哪一天,我因為意外或者不可抗力離開你,想到你能用從我這裡學到的法子去解決問題,去克服困難,我就覺得,我好像還在照顧你一樣。」

  如果從一個人身邊經過,卻又真的不能相守,他希望自己留下的,都是好的、有用的,希望她因為自己的出現,變的更好,更強,他在的時候,能幫她打傘,萬一不在,那點風雨,她也能一笑置之,而不會因為傘被收了去,就驚慌失措著哽咽。

  木代靜靜看著他:「羅小刀,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羅韌笑了笑,沒說話,忽然覺得,好捨不得她。

  如果這一趟跟青木回菲律賓,不幸死了的話,閉上眼的那一刻,想到的一定是她。

  木代說:「如果有什麼事,你一定要跟我說,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羅韌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笑出來。

  木代歎氣:「你不相信我,羅小刀,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可以變的很厲害?」

  羅韌點頭:「嗯,你厲害。」

  他拉她近身,伸手輕輕摩挲她臉頰,又滑到脖頸,觸手處,細細的,沁涼的鏈子,他拈起那條鏈子,把綴著珍珠的口哨拎拉出來。

  說:「給你吹個好聽的。」

  他把口哨含在嘴裡,吹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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