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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再爬?想起來了,昨天自己摔下的時候,她的位置是在高處。

  「先不說你現在不方便爬,爬上去了之後呢?那塊翻板是有機關的,不是你信手一推就能開的。」

  木代不服氣:「爬上去了再研究唄,我們誰都沒仔細看過那塊翻板——說不定湊近了看,就能找到辦法。」

  羅韌說:「把希望寄託在『說不定』上,要是找不到開啟翻板的辦法,再辛苦爬下來?爬著好玩嗎,徒費體力。」

  他環視洞內,目光停留在洞邊最低窪的地方。

  「那天晚上,雨下的最大的時候,洞裡積滿了水?」

  木代點頭,指自己當時睡的那塊高處:「我睡的地方已經是最高的了,水都淹到我身下了。」

  羅韌沉吟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退了?」

  好像是,反正用的時間不是特別長,攀爬前想再找口水喝,水已經全部浸下去了。

  羅韌撿起木代丟在邊上的砍刀,握住手柄,用刀身在地上磕了磕,咣當一聲,金石作響。

  他在洞裡且走且試,接連敲打多處,最後在那塊低窪處蹲下來,招手示意木代過來。

  先指指洞裡:「那邊,幾乎是石板整塊,等於是一個石胎,水不可能浸下去。」

  說到這,一反手,刀身砸在低窪處,又是金石有聲。

  木代看他:「這裡也是石頭啊。」

  羅韌打亮手電筒,儘量貼近去照,又伸手在地上拂抓了幾把:「這邊的石頭不是整塊的,石頭之間有接縫,下頭一定是土,不然的話,水浸不下去。」

  木代問:「所以?」

  羅韌往後一坐,手電筒在手指間打了個個,光圈在石壁上倏忽倒放。

  「這地洞縱深很有規模,按照這個山的高度來講,已經接近地面,如果下面是土,那就說明有路。」

  「什麼路?」

  「挖出來的路。」

  木代誇張地笑:「地道啊?」

  笑著笑著就不笑了,看羅韌的臉色,怎麼覺得像是認真的呢?

  「真挖啊?」

  「你幾歲了,我還逗你玩嗎?」

  羅韌把戰術包掛在岩壁突出的地方,手電筒推開了在拎手處紮緊照亮,砍刀試了兩下,覺得不大順手,先擱到一邊,順手拔出匕首,在兩塊緊挨著的石頭的細縫間一直刮劃,密實的泥土旁撥,很快刮出道細細的罅隙。

  木代還是覺得不大靠譜:「真挖啊?這得幾年啊……」

  還想繼續說點洩氣的話,瞥到羅韌瞪她,悻悻的不作聲了。

  嘩嚓嘩嚓。

  石頭之間嵌的都很緊,第一塊的起出最難也最重要,羅韌的匕首已經繞著石頭週邊劃了幾圈,四面都開了縫,伸手去撼,微動。

  木代坐在邊上,托著腮一直看,這時候冒出一句:「好像是地裡長出的牙,怎麼拔,都拔不出。」

  羅韌額上都出汗了,讓她一句說的氣樂了:「闔著我在這忙了半天,你做了句現代詩是嗎?過來!」

  石峰有點窄,他的手伸不下去,木代的就纖細多了,依著吩咐的順著石縫探了一下,伸出來,都是濕泥。

  好像還沒到底,匕首的長度已經不夠了,砍刀重新上場,貼著石縫往下狠戳,然後金石一聲響。

  這說明下頭還是石頭?但不對啊,如果都是石胎,水是怎麼浸下去的?

  想了想,砍刀繼續在四面都探底刮擦了一次,最後取出時,順手撼了下石頭,聽到鏗的悶響,那塊石頭挪了一下,把邊上的一條細縫壓沒了。

  羅韌心中一動,這樣就說明石底松了。

  他笑著看木代:「我教你怎麼樣拔掉這顆地牙。」

  他選了和這塊一字並排的兩塊,如法炮製,縫泥刮抹出,底面全部撼松以後,腳跟抵住一道石縫用力一推。

  砰的一聲,三塊被擠到一處,邊上留下一道可以容整個手探下的寬縫來。

  然後匕首倒貼手掌內面,屏住氣,手豎著探入,到底時橫刀插入石底一撬,上抵,手掌用力托出推到一邊。

  那石塊不方不圓,骨碌碌滾遠,羅韌取下手電筒細看,這一層下面還有一層石頭,但堆擺的巧妙,接縫處和上層的錯開,上一層石塊的騎縫處緊壓下一層石頭的石面,所以砍刀如果從石縫佷戳,戳到的永遠是堅硬的石頭。

  木代的心砰砰跳,這絕不會是自然形成,絕對是有人錯落著擺放的。

  不知道下頭封的是什麼,地道?或者是傳奇故事裡經常砍刀的寶藏?

  木代看羅韌。

  羅韌的眸子裡有玩味的得色,抬起下頜示意了一下洞頂:「怎麼著,還爬嗎?」

  木代搖頭:「不爬了。」

  「還覺得不靠譜嗎?」

  她語氣真誠:「不覺得。」

  很好,羅韌把匕首遞給她:「剩下的石塊,都你來啟。」

  木代一聲不吭,拎著匕首蹲下身子,第一層只起出了一塊,工作量還是巨大,她歎著氣,說:「羅韌,這樣的話,我手指頭會掉的。」

  也是,忘記她手上帶傷了。

  羅韌不說話,木代又長長歎一口氣,彎下腰去搬,手剛碰到石頭,衣領被他拎起來。

  轉頭一看,羅韌又是無奈又是嫌棄:「走開走開。」

  木代哈哈大笑,伸手摟了下他的腰:「羅小刀,我真是喜歡你。」

  羅韌一愣,心裡升出一種說不出的溫柔熨帖來,過了會說:「邊上待著,隨時幫忙。」

  第一層才起出一塊,工程還是浩大,羅韌一塊塊插、磨、撬、搬,說來也巧,剛好把第一層全清出時,手機鬧鈴響了。

  他專門設的時間,為了在黑暗中定時掌握早、中、晚,作息不至紊亂。

  這是提醒他,午飯時間。

  羅韌背過身,內兜裡掏出巧克力,或許是貼近體溫,都有點溫軟了——包裝紙打開,掰了一塊,又包好了放回去。

  然後招呼木代:「過來領飯。」

  木代趕緊過來。

  問她:「一上午就閑坐著,逃避勞動,這樣對嗎?」

  木代搖頭:「特別不對。」

  於是領飯。

  下午,又是單調的起石頭,但是慶倖之處在於,第二層之下,真的就是泥地了。

  奇怪,如果只是普通的泥地,為什麼硬要鋪上兩層石頭呢?而且一定已經鋪的很久了,幾乎和周圍融為一色,如果不是恰好下雨、浸水,還真不容易發現那塊低窪處的蹊蹺。

  木代握了砍刀,在羅韌已經清出的地方又是戳又是挖,她和羅韌是兩個人,又正好都有趁手的工具,只要這地道不是成百上千米長,挖一條出來似乎也不是無稽之談。

  如此一想,心情大好,提著刀又挖又砍,分外賣力。

  羅韌怕她蹭到手,提醒她:「小心點。」

  木代一刀挖下去:「挖地還能挖出事來嗎……」

  話音未落,腳下的泥塊忽然坍塌,一隻腳陡然踏空,木代一聲尖叫,羅韌沖到跟前,一把攬住她腰,一個就地滾翻了開去,起身時把她拉到身後,迅速把匕首橫在身前。

  沒有異動,也沒有臆想中的鬼影突然竄出——木代剛剛挖下的位置,裂開一道碗口大小,一直延伸到她腳下,所以剛剛,她其實是一條腿陡然插到裂縫裡去了。

  羅韌低聲吩咐木代:「把包和手電筒拿過來。」

  木代驚魂甫定的,幾乎是飛身掠到石壁邊上,取了包和手電筒。

  羅韌接過手電,照向那一處。

  確實,漏開了一道口子,像月牙,又像巨大的睜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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