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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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韌笑了一下,說:「木代,我之前摟過你、抱過你,也親過你,你要是覺得這病是近距離接觸就能傳染的——現在才防範,是不是太晚了些?」 木代沒說話,頭略略低下,長髮從前頭拂下,露出細緻白皙的脖頸,蒼白的,又脆弱,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折斷了一樣。 羅韌問:「這兩天吃飯了嗎?」 她想了一下,然後搖頭,衣服有幾處蹭破了,破口邊緣還有灰,也不懂她這一日夜,是藏到哪去了。 羅韌伸手,拉住她胳膊進來。 屋裡的味道不同,食物的香氣,刺激著閉縮了好幾頓的味蕾,木代的目光落在那一桌子夜宵上,大都是塑膠餐盒盛著的,但於她,已經是鋪開的盛宴了。 目光被隔斷,羅韌站過來,擋在她和裡屋中間,示意了一下洗手間:「洗澡。」 木代說:「我沒有衣服換。」 「我聽說了,一件行李也不帶,一分錢也沒有,帶了腦子帶了手,自己覺得挺瀟灑是吧?」 他拿了衣服給她,男式的,還有超市里買的一次性旅行換洗內褲。 然後推她進洗手間:「洗澡,洗完澡吃飯,然後說事。」 §第四卷 第13章 鄭水玉家的洗手間只巴掌大,用水又儉省,不知道每天是不是按照配量來,水頭從來小小,每次洗完澡的感覺,都像久旱的地才濕了表皮,渾身不舒服。 所以,這大概是這些日子洗的最舒心的澡了,水量充足,水溫也滾燙。 擦乾了身體出來,先撕開包裝穿了內褲,又抖開羅韌的衣服看,半新不舊,疊痕整齊,湊近了,還能聞到洗乾淨的衣服特有的味道。 比劃了一下,真大,衣袖長出她胳膊一大截,直接套頭進去,整個人像罩了個麻袋。 她低下頭,袖子褲腳都連挽好幾道,才打開門出去。 走到桌邊坐下,筷子就在手邊,木代猶豫了一下,覺得賓主畢竟有別,還應該等羅韌說一聲再開動。 誰知羅韌先把筆記型電腦先遞過來,說:「先看完。」 木代接過來,螢幕往下壓了壓。 兩個打開的網頁,兩篇文章,都是講愛滋病的,關於原理、症狀、潛伏時間、傳播途徑等等。 她手指滑在觸屏上,一下下翻著看,頭髮上的水滴在泛亮摁鍵邊上。 看完了,她把電腦遞回去,羅韌接過了放在一邊,說:「今天我問過了,中心院就可以做抗體檢查,你要是不放心,找時間我給你抽血,然後送進去驗……先吃飯吧。」 木代悶頭吃飯,人也奇怪,開始餓過勁了,什麼都不吃也不餓,真的開始有東西裹腹,反而越吃越餓。 中途羅韌開了酒,木代自己拿了罐啤酒,咕嚕嚕一口下去一半。 據說長的飯局總有一兩個停點,通俗講就是「吃累了,歇一歇,再戰」。 這半罐酒就是第一個停點,木代把啤酒放回桌上,筷子也擱下,沉默了一會才問:「大家都還好嗎?」 「挺好。」 「鳳凰樓……開張了嗎?」 「開了,當天下大雨,一桌客也沒有,曹胖胖差點哭了。」 木代想笑,笑容剛出現就隱了,總覺得好多糟心的事好像在邊上虎視眈眈的臉,說她:還有心情笑! 又問:「那凶簡呢,現在應該第四根了吧,鳳凰鸞扣有指引嗎?」 羅韌說:「沒人關心凶簡。」 這話是真的,每個人都在自然而然的懈怠,總覺得凶簡這事虛無縹緲、師出無名、無關痛癢、並不迫在眉睫,無利可圖又兇險莫測。 做一件事,要麼有動機,要麼有動力,他們都沒有——神棍形容的沒錯,就是拉磨的驢,鞭子不抽的狠了,不切實吃點虧,都是不想動的,炎紅砂因為新奇好奇成立的「鳳凰別動隊」,過了起初那股子勁,現在挺有各回各家的架勢。 更何況,現在有更緊迫的事情。 羅韌終於問到正題:「為什麼要跑?」 木代沒吭聲,過了會把啤酒拿起來,又灌了一大口。 「頭腦一熱,看到開著的窗戶,覺得能跑掉,就跑了。」 羅韌說:「起初,你很配合調查,要想跑的話,在飯館時就跑還更容易些,犯不著到公安局才跑。」 「木代,你是害怕了吧?」 木代不說話,過了會,她把面前的碗盒推開,胳膊撐在桌面上,垂著頭,雙手捂住了臉。 羅韌聽到她吸鼻子,鼻尖泛著紅,輕輕咬著嘴唇,但是不拿開手。 她不像從前那樣想哭就哭了。 羅韌把抽紙盒推過來,說:「別慌,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 木代沒看他,還是低著頭,伸手抽了一張,胡亂擦了擦臉,然後揉了團扔進垃圾桶。 「有目擊證人,我開始跟他們說,半夜發生的事,天那麼晚,馬超可能是看錯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筆錄的時候,第二個證人隔著玻璃看過我了,也說是我。」 說著又去拿酒,罐裡差不多空了,拿起來很輕,一搖嘩嘩的響,只好又放回去。 其實還有白酒,但是羅韌先不給她開。 他又問了一遍:「那你害怕什麼?」 木代低著頭,說:「那天晚上,我睡的很好,連夢也沒做一個,特別沉,所以,連我自己也不確定……」 羅韌接過話頭:「你害怕是自己睡熟之後,無意識的狀態時,曾經起身出去過?」 木代說:「因為我有前科啊,何醫生說我人格混亂,有時候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現在已經給自己定罪了是嗎?」 木代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想著:有兩個證人呢。 一個叫馬超,是張通的混混同學,一個叫宋鐵,是五金公司的職工,兩人並不認識。 兩個證人,證詞互相印證,都在當夜看到她,連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都說的確切。 羅韌笑起來:「木代,我教你一句話,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木代抬眼看他:「什麼意思?」 「別想著自己是個罪犯,先入為主你就會忽略很多重要細節。我是之後才來的,不可能知道詳情,當天的事情,要靠你去分析回憶。」 他取出那瓶白酒,也不用開瓶器,桌角一磕磕掉瓶蓋,拿了一次性的杯子,倒了十個小半杯,又掏出手機,調到碼錶。 「咱們來做個遊戲,你現在為自己辯護,你就想著自己是被陷害的,要盡力為自己開脫,給出讓人信服的理由。兩分鐘一條,時間到了,想不出來,就喝酒,一條都想不出來,那行兇的就是你。」 他撳下開始,2分鐘倒計時,上頭的數字開始瘋狂變換。 木代用了好一會兒去消化他的話,沒來由的緊張,目光觸到羅韌的,他神色凝重,催促她:「趕快!」 連這語氣都加重她緊迫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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