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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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麻被她盯的手足無措,一狠心一跺腳,就把話說出來了:「我阿媽說,他最後不是跟你一起的,不是你。」 木代的耳朵嗡嗡的,問:「為什麼啊?」 紮麻也說不清楚,他又是搓手又是跺腳,絮絮叨叨說的顛三倒四:「阿媽也不明白,她說好奇怪,她也看不明白,可是就是知道不是,你們也很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你中間就沒了……最後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是你……」 他沒敢說下去了,借著屋子裡透出的那一點微弱的光,他看到木代哭了。 相愛的人,即便自己說著不信這些,聽到異議的聲音,還是會難過的吧,尤其是聽到他說,最後羅韌身邊還陪了一個人,但是不是她。 她轉身回房間,步子輕飄飄的沒力氣,深一腳淺一腳,像是踩在棉花上。 紮麻急的在後頭跺腳,梗著脖子喊:「哎呀,我跟你講,我阿媽講話不靈的,有很多次,她講的都不靈的……」 木代含著眼淚笑出來,她感謝紮麻的好意,但是這個人啊,真是撒謊都不會撒。 炎紅砂睡的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到木代在坐著。 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 真是坐著的,一動不動的。 炎紅砂打著呵欠,往她那邊挪了挪,伸手拍拍木代的膝蓋:「怎麼還不睡呢,爺爺說,明兒早上要趕路呢。」 木代沒動。 炎紅砂覺得奇怪,她裹著被子爬起來,問:「怎麼啦?」 木代沒看她,低聲說了一句:「紅砂,我可能會死的。」 三更半夜的,炎紅砂被她嚇了一身雞皮疙瘩,愣了足有三秒鐘,才說:「呸呸呸!木頭呢?打木頭!」 她連滾帶爬的,爬到床尾擱著的那把鐵鍁面前,對著鐵鍁木把連抽了三下,動靜太大,連炎老頭都不耐煩的翻了個身。 木代像是沒看見,她歎了口氣,慢慢地躺下,把被子拉到臉邊。 炎紅砂又爬回來,想問木代怎麼了,到近前時,忽然發現她已經躺下了,眼睛閉著,似乎已經睡了。 炎紅砂不確定起來,黑暗中,她一個人納悶了好久。 到底是木代真的說了那句話呢,還是自己在做夢? §第三卷 第10章 這個問題,折騰了炎紅砂好久。 第二天早上一醒,她就抓著木代問:「你昨兒晚上跟我說話了嗎?」 木代說心不在焉:「不知道。」 不知道?炎紅砂心裡犯起了嘀咕:難道自己真在做夢?那麼真真兒的夢?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被她拋到腦後去了——她看到了紮麻送她們的花竹帽,喜歡的不得了,戴上了問木代:「你看我像不像俠女啊?」 木代倚著門框吃幹麵包,低聲說:「像。」 天氣不大好,空氣裡飄著雨星子,有時大,有時小,紮麻喊她進屋吃飯她也不去,一個人把麵包啃完了。 出發前,紮麻拿了個竹背簍過來,木代和炎紅砂都背行李包,竹背簍就讓炎老頭背著,裡頭有一把馬刀,幾個纏了浸油布頭的火把。 紮麻叮囑木代:「山裡路不好走,有時候荊棘長成了一團,你得砍路開道。要是趕夜路,就要火把照明了——有了火,野獸會避著你們走的。」 木代毛骨悚然:「還有野獸?」 紮麻說:「那當然啦,黑熊、狼、蟒蛇,沒有野獸,獵人怎麼打獵呢?」 紮麻送了她們一程,那是一條蜿蜒的上山泥道,泥巴稀爛,一步一滑,她們現撿了樹枝做手杖,走的小心翼翼,炎紅砂也不扛鐵鍁了,倒拖著走,一步一歎氣。 紮麻停下時,又跟木代強調一遍:「哎呀,我阿媽真的算不准的。」 木代讓他一句話說的紅了眼,覺得紮麻怪討厭的:好不容易想忘了這事,又來提醒她。 她咬著牙,緊走幾步跟上炎老頭,把紮麻撂在當地。 紮麻覺得怪沒勁的,仰著頭看她們艱難爬山,三個人,都戴著花竹帽,爬得高了,像三個移動的小黑點。 紮麻忽然跳起來:噫!他怎麼愣在這了,有要事做的,收了木代一百塊錢呢! 進了山林,雨好像大起來,一陣一陣的,木代仔細研究,發現有時候不是下雨,是樹葉子上積了水,滴答滴答,白天黑夜地滴不完,有時候大葉片一傾,嘩啦啦地下水,把頭上戴的花竹帽都打歪了。 木代背了大包,一步一步地,扶著炎老頭往前走,炎紅砂跟在後頭,拖著鐵鍁,幾步一抱怨,有一次帶了哭腔,說:「我的天哪……我這輩子都不想采寶了……」 她提起腳來給木代看,她穿的是低幫登山鞋,爛泥太深,泥漿從鞋幫口倒灌進去,白襪子像是浸在泥湯裡。 炎老頭冷冷說了句:「你以為采寶是容易的事了,吹著小風,喝著小酒,就把寶給采了?大把的錢就到手了?」 看,惹炎老頭生氣了吧,木代趕緊眼色示意炎紅砂,讓她別說了。 炎紅砂垂頭喪氣,隔了一會又說:「爺爺,坐下歇會兒唄。」 山路確實不好走,炎老頭上了年紀,累的比她們快,於是停下來歇會。 炎老頭只要一停下,就會戴眼罩,顯得一雙眼睛多金貴似的。 木代找地方坐下來,先脫鞋,襪子脫了一擰,下滴的都是泥水,她把髒襪子放回包子,換了雙乾淨的,外頭又套包一層塑膠袋,重新穿回鞋子裡。 雖然走起路來沙沙響,腳總算是舒服些了。 炎紅砂說:「木代,你可真是好聰明啊。」 她有樣學樣,也往腳上套塑膠袋,木代拿起馬刀,往來路走了幾步,選了一棵粗的大樹,樹身上削了一塊皮,在剝落的樹幹上刻了一道豎痕,代表1。 刻好了,伸手去撫摩,又把刻屑吹了吹,想著:羅韌一定要看到啊。 重新出發,走了沒多久就遇到荊棘道,木代揮著馬刀在前頭開路,左一刀右一刀的,硬是辟了條路出來,胳膊肘都揮酸了。 她覺得準備工作做的不充足,炎老頭要是早說環境這麼惡劣,裝備她會備的更齊備些——不過轉念一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沒有雨鞋,塑膠袋不是照樣頂用嗎。 路上,她又想了個怪招,走兩步,馬刀就往樹身上劈一下,不是劈出道痕,就是劈下塊樹皮。 炎紅砂開始還抗議:「木代,你看你手欠的!」 不過過一會她就不吭聲了,因為轉頭看來路,一溜新剝落的零落樹皮,真像是天然路標。 這可比在樹上刻字輕鬆和明顯多了。 於是就這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餓了就隨便吃些乾糧,對時間全沒了概念,腳提起來,好像有十幾斤重。 天快黑的時候,木代居然覺得奇怪,問炎紅砂:「到晚上了嗎?」 炎紅砂掏出手機看時間,說:「是呢,快了,快晚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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