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一三〇


  手機剛放回去,不遠處的樹後,有個黑影,嗖的一下掠過去了,可能是狼。

  木代頭皮發麻,趕緊從背簍裡拿出根火把點上了,焰頭在雨裡飄著,顯得四周愈發的黑了。

  炎紅砂問:「爺爺,還有多久啊?」

  她聲音打著顫,不知道是真有回聲呢還是心裡害怕。

  炎老頭的眼睛到了晚上就不大好使了,含糊說了句:「快了,這條道是往山下去的,你們往下看,是不是有個寨子啊?」

  木代睜著眼睛看:黑咕隆咚,什麼都沒有。

  不過也可以理解,七舉村都不通電,這裡肯定更沒有了。

  炎老頭的那句「快了」讓她憑白生出好多樂觀來,招呼炎紅砂:「快點,晚上要是有熱水,我們可以吃速食麵呢。」

  啃了一天的幹麵包,速食麵實在是有無窮的吸引力,炎紅砂一手扶炎老頭,一手倒拖鐵鍁,緊走幾步。

  「木代,我們還可以在速食麵裡下荷包蛋啊。」

  好像真的是有個寨子,在黑暗裡現出更加深色的輪廓,木代把火把遞給炎紅砂,自己掏出手電擰亮了,小跑著下去開路。

  到平地時,手電筒四下一照,又一照。

  這是山谷裡的凹地,只有七八間,大多是茅草木頭屋,屋頂早就塌了,有一間是石頭的,跟紮麻家的形制很像,下頭是空的,邊上有個木梯子通到二樓。

  凹地的中央位置,有一口井。

  四下無聲,感覺怪瘮人的,木代喊了句:「有人嗎?」

  回音從四面的山上返回來,激地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炎紅砂扶著炎老頭走近,不安地環視了一圈,說:「爺爺,這裡沒人住呢。」

  一陣風吹過,山上的林木四處搖擺,像是黑魆魆的林子深處藏著人一樣,木代攥緊手中的馬刀,指了指那間木頭房說:「要麼今晚住那,我先上去看看。」

  她其實心裡也害怕,但自己既然是保鏢,當然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木代爬上木頭梯子,樓上有兩間房,一間是灶房,灶膛上有燒水的大鍋,牆邊碼著幹枝木柴,水缸銅盆舀子一應俱全,另一間是臥房,地上放了幾塊床板,床板上有稻草,鋪著獸皮。

  沒什麼異樣,木代松一口氣,幫著炎紅砂把炎老頭扶上來。

  炎老頭說:「這寨子可能是廢了,這間屋子應該是留作獵人房的,有些進山打獵的獵人,會在這住個一宿兩宿。」

  儘管地方簡陋,有休息的住處總是好的,木代和炎紅砂的心情很快振奮起來,覺得有這樣的經歷,也怪有意思。

  炎紅砂說:「感覺上,就像野外生存一樣呢。」

  兩間屋子都有插火把的鐵插槽,兩根火把一點,屋子頓時亮堂起來。

  先燒一鍋熱水下麵,美美吃上一頓,再燒鍋熱水,洗腳、洗衣服,美美睡上一覺。

  木代吩咐炎紅砂在灶房生火,自己去井裡打水。

  下了樓梯,一路直奔那口井,這是老式的井,用井軲轆往下轉吊繩的,木代取了掛桶,往井下一扔。

  撲通一聲,好像是有水,只是第一次扔的方位不對,拎起來好輕,木代耐著性子又扔了第二次,等水桶吃了足夠多的水,才慢慢往上提。

  提上來了,水桶中間,黑乎乎的,好像飄著什麼。

  木代打著手電筒去看,嚇的倒退兩步,過了會拍拍胸口,跟自己說沒什麼,就是個布娃娃罷了。

  手電筒的光又照在水桶裡,那是……

  那是一個用布縫製出來的掃晴娘,也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多久了,整個兒透著黴爛的氣息,眼睛是用黑線縫在白布上的,陣腳粗糙,像走歪了線的鋸齒。

  同一時間,紮麻家的大屋裡,曹嚴華喝著紅薯粥,啃著玉米餅,圓瞪著雙眼,聽紮麻講完了女野人的故事。

  「真的……強暴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

  紮麻點頭說:「是啊,寨子裡的人聽到老頭的慘叫,就糾集了人,牽著狗,帶著扁擔棍子上山去看,一看,衣服都撕沒了,人也死了。」

  曹嚴華雙眼發直:「這也太重口味了,為什麼不找小夥子,要找個老頭呢?」

  紮麻說:「那條路平時沒人走唄,那老頭擔了貨回來,抄近路啊,倒楣咯。」

  曹嚴華追問:「那你親眼見過沒有?」

  紮麻老老實實搖頭:「沒有,都是聽人家說的。」

  曹嚴華嘖嘖兩聲,轉頭看一萬三:「三三兄,你危險了啊。」

  一萬三像是被針紮一樣跳起來:「憑什麼是我啊?」

  曹嚴華乾笑:「我小羅哥戰鬥力那麼強,應該是不怕什麼野人的。我現在也在勤學苦練,怎麼說都有點功夫底子。只有你……」

  曹嚴華感慨著搖頭,目光中既是同情又是幸災樂禍。

  一萬三氣急敗壞:「那炎老頭比我還危險呢,他是老頭!」

  羅韌一直坐在邊上,聽的好笑,也並不怎麼當真:「行了,早點休息吧,明天趕路呢。」

  又問紮麻有沒有大的油布,山上路不好走,最好用油布縫了鞋筒,紮起來,當雨鞋用。

  獵槍有嗎?如果寨子裡有獵人,能不能借一把,買也行。

  刀也要,每個人都要配,火把是必須的,山裡有野獸,手杖要現削,最好是尖頭的,緊急的時候還能用來防身。

  東西要重新收拾,不緊要的寄存在紮麻家,只帶最必要的水、藥品、乾糧,儘量輕裝。

  交代完了,起身回房,紮麻跟出來,欲言又止的。

  羅韌奇怪:「有事?」

  紮麻吞吞吐吐的:「那個叫木代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哦?」

  羅韌笑起來:「是啊。」

  他打趣紮麻:「怎麼著,你看上她了?」

  紮麻嚇了一跳,雙手亂擺:「沒沒沒沒沒。」

  羅韌大笑:「逗你呢。」

  紮麻搓著手,繼續吞吞吐吐:「昨兒晚上,我阿媽給她看了姻緣。」

  羅韌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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