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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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一直悶到現在了,在小商河的時候,羅韌給她講上古五刑,其中有一道叫墨,又稱黥面,犯過的罪大喇喇橫在臉上,像遭潑的門面,一輩子被人指指戳戳。 老話說,過去的都過去了,可是她覺得,過去的永遠不會過去。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羅韌住處後頭的巷子。 二樓所有房間的燈都亮著,爬山虎密密佈滿了半面牆,圍擁著鏤空的雕花木窗,沒有看到羅韌,卻幾次看到聘婷的身影忙碌般來來回回從窗邊經過。 想起她那句不耐煩的「小刀哥哥」,木代不覺微笑,又站了一會,她轉身想走,才剛邁開步子,身子忽然打了個激靈,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來。 她明白過來聘婷為什麼在窗邊走來走去了。 聘婷在拉線,一根,兩根,三根。 §第二卷 第6章 漁線人偶的記憶好像陰霾,重又在頭頂聚集,木代的心跳的厲害,下意識連退兩步,忽然撞在一個人身上。 她觸電般回頭。 是羅韌,沒看她,目光飄在高處,表情很平靜:「你也看見了?」 原來羅韌已經知道了,木代放心了些,忽然想到什麼:「那鄭伯……」 「我打發出去了,屋裡沒人。」 聘婷進過屋子,羅韌一早已經知道,那間屋子,不可能只靠掛鎖,意會著拼湊起來的金木水火土,也不能讓他完全放心。 所以他在屋子裡裝了簡單的紅外熱成像監控,出於謹慎,沒有跟任何人說,連木代他們都沒告訴,而每天查看,已成習慣。 人體的溫度偏高,當螢幕上出現熟悉而又模糊的熱成像輪廓,當那個人緩緩打開箱蓋,他的眸光驟然收緊。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難道說,除非真正的死亡,否則凶簡是不可能離體的,它感知到聘婷的存在之後,再次找上的,仍然還是聘婷? 如果真是這樣,聘婷還有擺脫這種厄運的可能嗎?簡直讓人絕望。 羅韌給神棍打了個電話,聲音沒法保持平靜:「我打開箱子看過,那塊人皮明明還在的。」 神棍的回答像是兜頭一盆涼水:「小蘿蔔,你是不是理解錯了?凶簡不等於就是人皮。」 是的,神棍講過,那只是一道不祥的力量。 是聘婷冥冥中聽到了召喚,把魔鬼又引回了身上。 而就像老話說的,山不向你行來,你就向著山走,即便看住了聘婷,凶簡還是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某個所有人都熟睡的夜晚,找上聘婷的。 能困住凶簡的,有且只有鳳凰鸞扣。 羅韌把那塊人皮夾出來丟在地上,水淋淋的一灘,泡的發白,死氣沉沉一動不動,只不過是行將腐爛的皮膚組織。 空氣中,好像有看不見的猙獰的臉對著他笑,向他說:怎麼樣?騙得過我嗎?我又回來了。 木代很擔心他:「羅韌?」 羅韌的思緒轉回現實:「你回去吧,我會處理好的。」 頓了頓,又補了句:「不會像上次那樣的,你放心吧。」 木代失魂落魄般回到酒吧。 鄭伯也在,坐靠邊的桌子,擺弄一個黃楊木的棋盤,頗為寂寥地往上頭擺子,張叔興致勃勃在邊上看,鄭伯邀約:「來一盤?羅小刀那臭小子趕我出來,說什麼,越晚回去越好。」 張叔原本想推辭,眼角餘光瞥到木代往這邊走,木代今晚心情不好,他儘量避免跟她說話,於是點頭:「行,我不怎麼會,你教我。」 誰知木代卻不是問他的:「鄭伯,聘婷一直喜歡翻手繩嗎?」 鄭伯忙著擺楚河漢界,頭也不抬:「也不是,今兒突然提的,腦子不清醒嘛,當然想一出是一出,我臨時給買的線團。」 說完了才想起問她:「怎麼了?有問題嗎?」 抬頭看時,木代已經離開了。 吧台裡不見一萬三,代之以傻愣愣的曹嚴華,一萬三總是這樣,得空就開小差,隨便抓個人頂包。 木代沒心思關心一萬三哪去了,疲憊地靠住檯子,額頭輕輕點在檯面上,冰涼。 曹嚴華很體貼:「小師父,要不要我給你調個酒?」 他當然不會調,只見過一萬三調酒的架勢,私心裡覺得並不難:隨便調唄,反正一樣難喝,喝不死人就行。 木代搖搖頭,說了句:「聘婷可能又不好了。」 曹嚴華的第一反應是植皮手術不成功,下一刻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驚駭地話都說不囫圇了:「皮……那塊皮又回去了?」 「嗯。」 曹嚴華打了個冷戰,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邊上簇擁著的高瓶矮杯,發的都是冷光。 「那她……會……會殺人嗎?」 會吧,木代額頭抵著吧台點了幾下。 她聽到曹嚴華對著身後尖叫:「三三兄,你聽到了嗎,聘婷又感染了,你可別再跑去見她了!她要是把你穿個繩就慘了!」 很好,一萬三也聽見了,省得她重複一遍了,木代轉頭看一萬三。 他站在往吧台近處的幽暗過道裡,臉色有點發白,問她:「那……那怎麼辦?」 木代苦笑:「可能是羅韌做的那個什麼五行的陣不管用吧,也應該不管用,如果管用,古代那些人老早這麼做了,也不用等那麼多年才等到老子。」 曹嚴華點頭:「可不嘛,能封住凶簡的應該只有鳳凰鸞扣吧。但是鳳凰鸞扣太不給力,傳遞資訊也不明確,鬼知道那圖是什麼意思啊,可憐我聘婷妹妹……」 他越說越是心有戚戚:「可憐咯,可憐。」 一萬三的聲音有抑制不住的煩躁:「那現在呢,現在怎麼辦?」 「羅韌說他會處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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