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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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過去了,不難找,那輛車我也見過。戶主是叫羅文淼,你說巧不巧,小商河案第二天,這人就死了。還有,畫像上那個人,是叫羅韌……」 木代覺得頭疼,該怎麼跟李坦說呢,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怎麼就這麼認死理呢? 「總之,」他像是下定什麼決心,「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明白的。」 明白什麼?木代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李坦的話裡,像是有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木代心說不好,趕緊回撥,那頭沒接,她只好先編輯短信過去,請他務必冷靜,事情很複雜,不是他想的那樣,羅韌也不是幫兇。 發出去了,直如石沉大海。 只好給羅韌打電話,心中萬千的心有不甘:這樣一個走了都不說一聲的人,憑什麼我先給他打電話? 羅韌很快接電話了,木代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然後提醒他:「李坦找你去了。」 「謝謝。」 木代忽然不高興:「你有功夫,我知道他打不過你,你不要一時手重把他打傷了,他挺可憐的。」 說完了,鼻子一酸,也不等羅韌回答,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是覺得李坦挺可憐的,先前跟霍子紅那麼說,只是為了烘托效果繪聲繪色,但是現在,越想越是惻然,枕在自己手臂上入睡,覺得這個晚上分外淒清。 剛畫出催眠畫像就去了小商河,他是真的不準備好好過日子了,一輩子能有多長呢,如果紅姨的的確確就是李亞青,李坦可是把大半輩子都耗在了一件堪稱荒唐的事情上。 輾轉反側,終於有了睡意,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在接手機,羅韌說:「李坦在這兒。」 她含糊地回答:「哦。」 「木代,你睡醒了沒有?李坦在這。」 意識慢慢清醒,手機赫然就在手裡,螢幕亮著,計時的通話時間一秒秒遞增。 所以,不是做夢,真的在接電話? 木代趕緊從床上坐起來,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在這……李坦?你那?」 「嗯,翻牆進來的,虧的得有你提醒……綁起來了,瞪著我呢……鄭伯,別讓他靠牆!」 後一句話好像是向著鄭伯說的,木代想像不出那邊的樣子,一顆心砰砰亂跳。 過了會羅韌跟她說話:「被捆了之後,一直在罵,拿膠帶封了他嘴,又拿腦袋撞牆……最煩這種,都懶得跟他解釋……解釋了也聽不進去。」 可憐之人,讓人恨起來也牙癢癢的,木代忽然熱血上湧,不管不顧的下床:「等我一下,電話別掛。」 她一口氣沖到霍子紅門口,臨敲門又怯了,自己勸自己:算了,這麼晚了,別惹紅姨不高興呢…… 轉身想走,忽然看到門縫下透出一線光來。 應該還沒睡吧,木代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 霍子紅披著衣服給她開門:「木代啊,這麼晚還沒睡,正好,過來幫我看看花樣。」 她屋裡只桌上的檯燈開著,上頭攤開了好多本各色花樣的書、影繪本,還有十好幾張或臨摹或模仿的花樣,霍子紅拿了一張,映著燈光比給她看,這張是比著建築裝飾的紋樣來的,一個是菱花漏窗紋,一個是荷花水禽紋。 「現在大多數布的花樣,還是那些花花草草,沒什麼新意。我想著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建築上的一些紋樣,要是能印出來,還挺獨特的……」 又說了很多,木代都沒聽進去,她盯著桌上的湯碗看,紅姨熬夜或者睡的晚的時候,為了潤肺抗燥,手邊常備一碗川貝枸杞雪梨甜湯。 沐著煦暖燈光去一張張臨摹花樣,倦了喝一口甜湯,而那一頭,被捆了之後,一直在罵,被膠帶封了嘴,又拿腦袋撞牆…… 「紅姨,你是李亞青嗎?」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霍子紅輕輕把手裡的臨摹樣紙放到了桌面上,樣紙摩擦著發出細微的窸窣聲。 那一頭的羅韌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面目猙獰的李坦,起身走到了外頭寂靜的走廊裡,呼吸忽然之間有些滯重。 木代有一瞬間的後悔,又想著,既然問出來了,索性就都問了吧。 「紅姨,我跟羅韌見過面,他家裡發生了跟落馬湖一樣的案子,叔叔死了,妹妹瘋了,所以他在追查一切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李坦就更不用說了,在這件事情上耗了大半輩子……」 「紅姨,你或許有苦衷,要隱瞞一些秘密,我不會追問的。但是,在不傷害到你自己的情況下,你可不可以,把能講的部分講出來?給別人一些提示,至少,別讓李坦那麼繞來繞去了?」 「如果我都猜錯了,那紅姨你罵我好了。」 她把手機螢幕啟動,讓霍子紅看到了對方通話人,然後把手機遞到霍子紅手裡,霍子紅的手虛虛一松,手機就骨碌碌掉到了地上。 木代沒撿,沒說話,也沒再看霍子紅,轉身就離開了,她一路回到自己房裡,上床,蓋上被子。 真好,上下眼皮一闔,一片黑咕隆隆,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羅韌一直靜靜聽著,沒有出聲,其實他對霍子紅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倒是木代,挺讓他意外的。 擱在古代得是個俠女呢,挺古道熱腸的。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沒有立刻掛電話,或許是心裡還有一線希冀吧,過了一會,又嘲笑自己想的太多了。 正想掛電話,那頭傳來霍子紅沙啞的聲音:「喂?」 第二天,木代很早就醒了,但是為了避免尷尬,她特意在床上磨啊磨的,錯過了早飯時間。 紅姨一定是生氣了,沒來叫她,也沒讓一萬三過來問她要不要留飯。 十點多時,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往常這個點,樓下哪怕不是人聲鼎沸,也老早鬧的人不得安寢了。 她穿好衣服下來,經過霍子紅門口時屏著氣,生怕被叫住什麼的,腦子裡盤算著待會見到紅姨時,該怎麼樣最大程度地表示自己的懊悔和謙遜。 是的,經過一晚上和被窩的甜蜜廝磨,醒來時,那腔行俠仗義憤憤不平的熱度已經降了下去,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好,但是不好在哪裡,又說不大清。 下樓梯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 樓下很暗,往常開門做生意,都是陽光滿堂,這明顯非但沒開門,還把一直卷起的擋窗簾給放下來了。 木代三步並作兩步,蹬蹬蹬跑下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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