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一五


  第二天一早,木代收拾了行李,叫了計程車往機場去,剛開出不久就在人民路上堵了車,木代搖下車窗就當閑看風景,對面忽然有人對她大揮手:「哎,木代妹妹!」

  是那個曹嚴華,這一塊是他地頭,估計見天轉悠,木代沖他揮揮手,本意是讓他原地待著得了,誰知道他橫插路小跑,一路躲著車挨著罵過來了,待到跟前,眉花眼笑的把胳膊肘壓車窗上:「哎,木代妹妹,去哪玩啊,三峽啊還是磁器口啊?」

  「回去了。」

  曹嚴華用了足有五秒鐘才反應過來什麼叫「回去了」,登時大驚失色:「怎麼就走了呢妹妹,你才來幾天啊,看不起我大重慶啊,哎你走了都不打聲招呼,太傷感情了,我怎麼著都得請你吃頓飯啊……」

  前頭換燈了,司機不耐煩的攆曹嚴華:「讓開讓開,車開了。」

  木代抱歉地沖曹嚴華笑笑,誰知道還是低估了曹嚴華的熱情,他不甘心地隨車小跑兩步之後,忽然拉開車門嗖的就竄進來了。

  這麼危險違規,司機的臉色難看之至,曹嚴華權當沒看見:「正好,我不忙,送送你。」

  木代覺得正事應該還在後頭,果然,曹嚴華加了她微信又再三表示要去雲南拜會之後,忽然神秘兮兮壓低了聲音:「木代妹妹,你功夫跟誰學的啊?」

  木代斜他:「怎麼著?」

  「我也很想學啊,你這技術對我們這行太重要了啊,我上網查過,現在開班授課的都是什麼太極拳,老頭老太強身健體用的,不實用啊。木代妹妹,你有專門的師父吧?」

  「嗯。」

  曹嚴華心裡一喜:「木代妹妹,不,姐,你看,你想不想收個師弟什麼的?」

  這要求提的可真委婉,木代一句話絕了他的心思:「沒可能的,別想了。」

  曹嚴華不死心:「難道你師父只收你一個徒弟?」

  「不,前頭還有一個。」

  木代笑嘻嘻看他:「前頭那個徒弟心術不正,學了功夫之後不走正道,偷了人家東西,我師父知道之後,打斷了他一條腿……」

  她說話的時候,手慢慢擱到曹嚴華膝蓋上,曹嚴華聽的緊張,也沒在意,誰知她說到最後一句時,忽然用力擰住他膝蓋往邊上一掰,曹嚴華怕不是以為腿要被她給捏斷了,沒命樣尖叫起來,司機讓他叫的一激靈,車身硬生生在路上打了個飄。

  木代好整以暇地縮手,語重心長的:「胖哥哥,不是我瞧不起你的職業生涯,但是我師父最恨的就是賊,他要是知道你趟過這攤水,哼哼……」

  曹嚴華讓她兩聲冷哼哼的毛骨悚然,終於徹底絕了學技術的念頭,不過他為人倒還實誠,也沒有因為這事就轉冷了臉,到了機場之後,一路把木代送到安檢口。

  距離起飛還有段時間,木代在機場店裡閒逛,正尋思著要不要給紅姨帶點重慶特產,身後有人叫她。

  回頭一看,居然是李坦。

  這也算是此趟結識的熟人了,木代挺高興的:「你不是昨晚就走了嗎?」

  李坦笑笑:「昨天不知道是航空演習還是交通管制,改今天了。」

  李坦的飛機也還早,兩人找了位置坐著聊天,話題繞來繞去也繞不開落馬湖,李坦的興致不高,想來是這趟重慶之行讓他諸多失望。

  木代並不覺得岑春嬌的資訊是假的,但是李坦這頭也說得有鼻子有眼,雙方各執一詞,旁人也很難判斷,她建議李坦:「你如果真的跟兇犯打過照面,應該告訴萬叔,他那裡人多管道也多,可以幫你一起找。」

  「我這次跟他私下也談過了,但是……」

  李坦眉頭皺起:「怎麼說呢,情形比你想的複雜,姓萬的建議我去找個催眠師。」

  怎麼還跟催眠師扯上關係了,木代有些懵。

  李坦給她解釋,但又說的語焉不詳:「當時……說實在的,我正好撞上,那個人想逃,我和他廝打在一起,他帶著口罩,然後忽然有人在我腦後來了一下子……」

  木代驚訝:「他們是兩個人?」

  李坦歎氣:「我原先也以為是一個人。」

  他從懷裡掏出煙盒,抽了一根在手上,估計顧忌是在機場,猶豫了一下沒點:「因為是兩年前,跟岑春嬌說的五年前完全對不上,所以可以肯定那個女人的話不可信。但是那兩個人的臉,我真的沒特別確切的印象,雖然倒地的時候我看到了,但是當時被打懵了,更何況,另一個人還帶著口罩。」

  木代明白過來催眠師的作用了:「應該有用的,我聽說催眠師挺神的,可以讓你潛意識回到當時的現場,等同於場景重現,甚至可以引導著你把眼前的臉畫出來。你畫畫好嗎?」

  李坦笑起來:「湊和吧,年輕的時候,我挺喜歡寫寫畫畫的,鋼筆畫畫的不錯,還給亞青畫過……」

  說到這,他忽然沉默了,半晌低了頭,拇指食指撚著手裡的煙,煙頭都給撚扁了。

  木代心裡有點堵,李坦年紀不小了,頭髮裡夾了不少銀絲,不敢說他當年前途無量,至少也是職業穩定,幸福家庭可期可許,誰知道李亞青出了事……

  一個念頭忽然在腦子裡閃過,木代脫口問了句:「李教授他們,只有李亞青一個女兒?」

  李坦說:「也不能算是,我聽說,生亞青的時候,其實是雙胞胎的。」

  他答的輕鬆,那邊的木代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雙胞胎這事,只是她的設想,自己意會的確鑿,跟別人紅口白牙的肯定,到底是有差別的。

  「那……那另一個……」

  「那個年代你也知道的,李教授他們是回城知青,當初生了兩個女兒,送了一個出去,後來回來日子好過了,一直設法在找,但沒找著……哎,姑娘,你是不是要登機了?」

  木代回過神來,李坦正指著前頭不遠處的航班資訊提示牌,木代對了對登機牌:「是,是我。」

  她腦子有些亂,起身走了兩步,又折回來:「那,那個,我們留個聯繫方式。」

  李坦點頭:「我懂,有什麼新的進展,我會跟你講的,兩個人找,總好過一個人。」

  這兩天,一萬三格外勤快也格外賣力,張叔看不過去,擠兌他:「小老闆娘一回來,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一萬三說:「能不變嗎?誰不怕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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