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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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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瀟口唇發幹,極輕地咽了口唾沫,況美盈被她挾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又折騰了這麼久,連掙扎的勁都沒了,脖子上一道一道,全是劃傷——臉色本就已經煞白如紙,再被道道血氣映襯,更顯駭人,更何況傷口邊緣的血還在以很小的幅度、不住地翻泡噴躍著。 孟千姿這才明白為什麼一群山鬼會對「血」大驚小怪:她倒沒那麼詫異,只覺得況美盈可能是得了某種罕見的血液病。 相比之下,她對白水瀟更感興趣。 孟千姿盯著白水瀟看了會,忽然笑了:「你說你被神秘人攻擊,還裝模作樣帶著我們畫了一天的畫像,其實那人根本就不存在吧?畫像呢?」 最後一句是向著身後說的,很快就有人自後傳遞了一張過來,孟千姿接過來,張開了看:「我之前還說,這眼梢眉角,跟辛辭挺像……其實是你就地取材,東借一點西挪一點,生造出一個不存在的人,湊了張臉出來,對吧?」 白水瀟面無表情,倒是江煉,想起況美盈畫完人像後關於他嘴型的調侃。 原來自己也是被借了。 孟千姿將畫像團掉:「王朋呢?」 王朋就在圍觀的人群中,忽聽自己被點到,趕緊往外擠:「我在。」 「我記得你說化裝完事之後,要見見白水瀟,問問線索——你後來去見她了嗎?」 「見了。」 「她見到你的第一眼,是什麼反應?」 王朋想了一下:「當時……她嚇了一跳,還叫出了聲。我以為是我臉上的妝嚇人、冒冒失闖進去嚇到她了,跟她道了歉。」 孟千姿瞥了眼白水瀟,話裡有話:「一般人可能是會被嚇一跳,但看白小姐這膽色,處變不驚,面對這麼多人圍截都不慌不亂……」 白水瀟抿了抿嘴唇,裝著聽不懂她話裡的譏諷之意。 「你之所以受了驚嚇,是因為王朋頂著的是劉盛的臉,而你清楚知道,劉盛已經死了。」 「真奇怪,你怎麼知道他死了?我們只讓你畫襲擊你的人,其他的可什麼都沒跟你說過。莫非……劉盛是你殺的?」 圍觀諸人一片譁然,孟勁松也變了臉色:白水瀟半夜搞出這種挾持的事來,他就知道這女人必然有鬼,但事發突然,還沒來得及想透徹。 這譁然很快轉作了激憤,有人怒吼了句:「媽的,敢動我們的人,弄死她!」 一時應者雲集,「弄死她」、「一命抵一命」、「殺人償命」之聲不絕於耳,韋彪心內焦躁,眼見況美盈流血不止,地上點點滴滴,幾乎串連成片,急得雙拳攥緊,眼內幾乎要噴出火來,然而看江煉時,江煉只是幾不可察地沖他搖了搖頭。 孟千姿抬手下壓,示意眾人收聲,直到走廊裡消靜無聲,這才再次開口。 「最後就是,你拿迷煙放倒了一二樓的守衛,我很好奇,如果不是二樓這人絆住了你,又出了況美盈的意外——你原本是想幹什麼的?繼續上樓,趁著夜深人靜,再把三樓的人放翻?你是沖著誰來的?我嗎?」 她只覺匪夷所思:「我跟你有仇嗎?還是山戶哪兒得罪過你?」 白水瀟終於有了反應。 她臉上並沒有驚懼之色,甚至還透出幾分坦然來:「沒錯,都沒錯。」 說話間,持刀的手不動,另一隻手移至況美盈的頭頂,在眾人目光注視下,不緊不慢,將她的頭髮一叢一縷,抓撥到掌心。 孟千姿皺眉,正摸不清她用意,白水瀟突然攥緊況美盈的頭髮往後狠狠一拽,如同殺雞時反拗雞頭以使得喉管更易過刀,嘴裡喃喃了句:「實在沒耐性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有幾個膽子小的,甚至急閉了眼不忍去看,江煉和韋彪幾乎是同時搶出,大吼:「慢著!」 孟千姿還以為他們是情急救人,直到江煉欺近身側才發覺不對:她注意力全在白水瀟身上,盯死了她一再發問時,江煉早不動聲色選好了方位,求的就是一擊必中,哪還容她有反應的時間? 那一頭,韋彪也不是沖著白水瀟去的,他的目標是孟勁松,大概是防他救助孟千姿——孟勁松猝不及防,加上身周又全是人,沒有騰挪閃避的餘地,生生被韋彪撞跌進人群中,韋彪力道極大,下手又快,得手之後趁熱打鐵,又接連抓帶起二人,向著人群撞砸,及至一干人從混亂中反應過來,孟千姿早已白刃加喉,被江煉給圈鎖制住了。 孟千姿心頭一涼,面上倒還沒亂,只低聲說了句:「姓江的,你是想死吧?」 這一下情勢陡轉,孟勁松怒不可遏,沖江煉大吼:「你敢……」 後半句話硬吞回去了,因為江煉手上的匕首明顯下壓,如果不是孟千姿急往後縮,勢必破皮見紅。 江煉笑了笑,朝白水瀟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這敢不敢,可不是我作主。」 §第二卷 失鈴 第十三章 白水瀟的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她鬆開況美盈的頭髮,抵壓在她喉上的刀鋒也略松了些,吩咐孟勁松:「給我備輛車。」 趁著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白水瀟之際,江煉湊向孟千姿耳邊。 孟千姿只覺一股溫熱氣息襲至耳際,心內一陣反感,本能地偏頭想躲,江煉刀鋒一抵,迫得她不能動,而後借助她長髮遮掩,聲如細絲:「孟小姐,你理解一下,她是個瘋子,真會殺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先拖點時間。」 孟千姿一聲極輕嗤笑。 上次他跟她動手,就是「迫於形勢」,這次又是「迫不得已」,老天也是閑的,專揀他一個人逼迫。 「你看……要麼先照辦?我想辦法中途找個空子,把美盈救下來,到時候咱們再聯手對付她,就方便多了。」 孟千姿連冷笑都懶得了,誰跟你是「咱們」,這個江煉神一出鬼一出的,他的話,聽了就當風過耳,不過,有一點她是同意的:白水瀟身上確實有一股子偏執的癲狂,這樣的人,即便被制住,嘴裡也套不出東西來,她會沖著你陰笑,卻一言不發,生生把你給急死。 所以,與其抓她,倒不如假意縱她順著她,看看她究竟想幹什麼…… 就聽孟勁松冷冷回了句:「我端山鬼飯碗,不聽外人吩咐。千姿還在這呢,要安排我做事,你沒那資格。」 白水瀟面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江煉抓住這間隙,長話短說:「孟小姐,這麼僵著不是辦法。我不會真殺你,你可以下令強攻,但那樣,美盈就活不成了。」 「劉盛死了,白水瀟知道落在你們手上不會有好下場,寧可同歸於盡,也不會讓你們活捉,更加不會開口——你就不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對付你們、她背後還有沒有別人?僵在這裡,你永遠不會知道。」 走廊裡安靜極了,只餘呼吸聲起伏,江煉覺得話已說盡,再多講也是徒勞。 看來得做最壞打算了。 他看向況美盈:從白水瀟手上搶人太難了,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她貼喉一刀,除非美盈拼死配合躲過這一刀,又或者這一刀割在哪裡都好,就是別割在她喉管上…… 況美盈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垂在身側的手開始緩緩上移。 就在這個時候,孟千姿開口了。 她說:「既然白小姐想走,那就備個車吧。」 孟千姿發了話,事情就好辦多了,不過孟勁松留了個心眼,問了一圈之後,讓柳冠國把客棧接送住客的小麵包車開過來——這車跑不快,追起來也不費勁。 白水瀟沒那閒心思顧及車型,下樓至門口這段路,才是重中之重,畢竟四周全是山鬼,而她真正能挾制壓伏的,只有一個況美盈,往外撤的每一步、經過的每個轉角,都可能變故突生,好在有驚無險,居然全程順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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