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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發消息的是邱棟,其實樓上樓下的,完全可以上來通報,但他一個人看守三個,謹慎起見,不敢擅離。

  孟勁松把手機遞到孟千姿面前。

  ——孟助理,江煉醒了,他說有誤會,想見我們這兒最大的頭,把話說清楚。

  是得說清楚。

  孟千姿想了想,吩咐孟勁松:「你去,把柳冠國的話講給他聽,他要是能自辯,我就給他講話的機會。要是不能……」

  要是不能,那就一直關著,寧可錯抓,也不錯縱。

  孟勁松去得挺久的,這讓她有充足的時間翻看那些畫紙。

  每張紙上都有日期,孟勁松已經按時間順序排好了:前期的畫較粗糙,人物和景也出現得零散和碎片化,後期好一些,有完整的圖幅。

  幾張連綴起來,跟之前設想的差不多,應該是一個走貨的馱隊被土匪給搶了,馱隊中有家眷隨行,也遭了毒手。

  辛辭湊過來看,不住唏噓,畢竟他昨晚和這女人有一面之緣,一回生二回熟,算得上有交情了:「這是在尋仇吧?找尋八九十年前凶案的真相?要我說算了,都這麼多年了,仇人早死了,何必這麼執著……」

  正說著,外頭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辛辭精神一振。

  來了。

  江煉真是被打得不輕,臉頰腫起,嘴角也裂了,反綁著手一身水濕,被邱棟和柳冠國一左一右地挾進來,按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孟勁松先過來,湊到孟千姿耳邊:「他說東西是他拿的,沒當回事,就隨手放在桌上。」

  孟千姿眼皮都沒抬:「那桌上有嗎?」

  當然沒有。

  孟勁松站到她身後,不再言語,邱棟和柳冠國不便在場,很快帶上門出去。

  孟千姿留意看江煉。

  之前看的是個半死的,現在是個睜眼的,眼主精氣神,自然大不相同。

  他被打被縛,生死都不好說,卻沒什麼懼怕之意,許是傷處作祟,嘴裡痛噓著,還有心情把屋裡左右打量一通,末了,目光落到孟千姿身上。

  看了她一會,居然笑了,說:「是你啊。」

  又說:「你那眼睛不該捂著,那樣不透氣,摘下來會好得快點。」

  孟勁松覺得這小子要吃虧:她那眼睛怎麼傷的,你心裡沒數嗎?還敢拿這個尋開心,孟千姿雖然偶爾會揶揄別人,但絕不喜歡別人揶揄自己,尤其是讓自己吃過虧的人。

  果然,孟千姿說:「是嗎?」

  她拈起那把小片刀,指間摩挲了一回,一刀向著江煉眉心甩了過去。

  這一下太過突然,辛辭「啊呀」一聲叫了出來,江煉也變了色,好在反應快,一個急偏頭,刀子擦著他耳際飛過去,直插在正對面的板壁上,刀尾兀自顫顫而動。

  江煉不笑了。

  孟千姿說:「現在能好好講話了嗎?」

  江煉沉默了幾秒,又笑了,很爽快地點頭:「能。」

  「那說。」

  「我得從頭講起,怕你沒耐心。」

  孟千姿身子後倚:「我有的是耐心,我還可以讓人把晚飯、夜宵、明天的早飯都備上,只要你有那麼多話說。」

  江煉想說「那倒不必,我說話沒那麼囉嗦」,待看到孟千姿面沉如水,又聯想到那把小片刀,覺得自己還是老實點好。

  「昨晚是個誤會,我不認識你們,也不知道你們什麼來頭,我原本是在那下餌,釣提燈畫子……」

  他把山蜃樓叫提燈畫子。

  孟千姿打斷他:「你跟走腳的是什麼關係?」

  江煉目光微動,臉色如常:「走腳的?趕屍的嗎?沒關係,聽說過不少,但從沒親眼見過。」

  「那釣提燈畫子,是誰教你的?」

  江煉猶豫了一下,不過也知道落在人家手上、不撂點實話沒法取信於人:「我幹爺。」

  「他叫什麼名字?」

  「況同勝。」

  況同勝,跟況美盈同姓,看來是況美盈的血親。

  孟千姿總覺得這名字怪耳熟的,她轉頭看孟勁松:「況同勝這個名字,我怎麼感覺就這一兩天,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孟勁松真不愧長了個大秘的腦子,擅記各類大小事,只略一思忖就有了答案:「是婁洪提到過,他們門裡,有一派姓黃的,那人叫黃同勝,跟這個況同勝同名不同姓。」

  想起來了,說是四幾年,黃同勝接了活走腳,在長沙附近撞上日本鬼子,被一梭子槍掃死了,屍體都爛在外頭沒人收。

  有意思,居然同名。

  孟千姿不大相信巧合這種事:「你這位幹爺多大了?」

  「一百零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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