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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


  短短幾個字,公孫策數次擱筆:「這樣寫,你是不是要把展護衛給急死?」

  「怎麼就急死了?」巴巴跑到開封府卻沒見著展昭,端木翠也滿肚子不高興。

  「要不然就正正經經寫上你的名字,你非要寫什麼端木姑娘,展護衛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萬一患得患失地亂猜,這幾天他還能過上安穩日子嗎?」

  「怎麼他認識很多個端木姑娘嗎?」

  「話不是這麼說。」公孫策氣得想用筆頭去敲她的腦殼,「他第一反應當然是你,但是他肯定又害怕是哪個不認識的和你同姓的姑娘,這樣子揣度著,心情大起大落,對身體也不好,你知道嗎?」

  「我就是怕他一下子見到我,大喜過望對身體不好,才讓你寫這麼一張含混的字條,讓他先有個心理準備啊。」端木翠覺得自己很占理。

  「展護衛是見過風浪的,怎麼會大喜過望?」公孫策鄙視她,「我見到你,也沒大喜過望啊。」

  「你又不是展昭。」端木翠白他,「我見到你,也沒怎麼高興啊。」

  這死丫頭……

  公孫策暗暗咬牙,你別說,剛見到端木翠時,他的確是喜出望外的。有那麼一瞬間,他還背過身去,悄悄揩去眼角的淚。

  但是相處了沒多久,那股子和她相處時的特定心情又回來了:沒好氣、想敲她栗暴。還有,自己那棵早已忘卻早已決定不和她計較的抓破美人臉啊……

  刹那間回到十四個月以前,熟悉得像是她從未離開。

  「你最好早點動身,快點到。」公孫策瞪她,「不然展護衛又會睡不好覺。」

  說著說著他又唏噓起來:「你是沒看到,展護衛那些日子,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大晚上眼睛亮得能給包大人點燈了,虧得我後來夜夜逼他喝安神湯。」

  「知道了知道了。」端木翠嫌他嘮叨,「都叨叨八次了。」

  公孫策又抑制不住拿筆桿子敲她的衝動了:「我是想跟你說,以後對展護衛好一點,他這一天天的,我是看在眼裡的,他不容易。」

  「都說知道了。」端木翠嘀咕。

  公孫策非常生氣,這死丫頭就不能表現得悲情一點嗎?他又開始追憶以往和展昭有過或多或少接觸的柔情女子了。人家的大家閨秀風範是多麼十足,說著說著眼圈兒就紅了,然後拈起袖子拭淚;要麼就輕啟檀口,吟兩句讓人心碎的詩,譬如「但願君心似我心」,譬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譬如「山無陵天地合才敢與君絕」,這樣在深刻抒發內心情感的同時還能順便薰陶一下旁觀者的文學素養,可謂一舉兩得……

  「得得得,讓張龍給你備馬,你快走快走快走。」公孫策一個勁兒揮袖子,跟趕某種會飛的討人厭的東西似的。

  「我還沒去看小青花呢……」端木翠嘟囔。

  「我敢跟你打包票,小青花的狀態比展護衛要好。它都快成開封府的賭神了,一手打花牌的技藝無人能出其右。你問問張龍、趙虎他們,都在小青花手下輸過。」公孫策亦在小青花手下輸過不少銀子,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也不知它一隻破碗,攢那個錢做什麼用……你回來的消息,我會告訴它,你先去找展護衛是正經。」

  端木翠撇嘴:「那我走了。」

  府衙外,張龍牽著馬等她,右臂上挎了個包袱。他扶著端木翠上馬。

  「端木姐,這個你帶著。」他把那個包袱遞給端木翠,「子芹蒸的糕點,大人和先生都愛吃,端木姐路上帶著吃。」

  端木翠把包袱接過來,怔了一怔:「子芹?」

  張龍的臉騰地紅了:「是……客姑娘,她半年前和她娘來開封告狀,後來……後來就在開封住下了……」

  「哦……」端木翠善解人意地笑,「知道了,代我謝過客姑娘吧。」

  「端木……姐……」張龍訥訥的,「你心裡不會氣我吧?」

  「氣你什麼?」端木翠噗地一笑,「因為紅鸞?」

  張龍不說話了。

  「這有什麼好氣的,你跟紅鸞畢竟相處的日子短……」端木翠不知怎麼說才好,「別往心裡去了。」

  張龍沉默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端木姐,你路上小心。先生說,你已經不是……神仙了。」

  「不是神仙,我還有武功啊。」

  「那不一樣,畢竟刀劍無眼,萬一有個磕著碰著……端木姐,路上沒什麼大事,就別多插手,一路去找展大哥就好。」

  「知道了。」端木翠嫣然一笑,勒轉了馬頭就走。

  身後,張龍忽地想起了什麼,兩手攏在嘴邊向她大聲喊:「端木姐,尋著了展大哥,就早些回來,等你們回來了,我們像像樣樣,一起吃頓飯!」

  端木翠的聲音遠遠飄回來:「知——道——啦——」

  又是一日的雪不停,李蕭寒進屋的時候,連連跺腳,把皂靴上的新雪跺去:「論理該轉暖了,不該是下雪的日子。」

  李秦氏體貼地幫他把大氅解下:「算起來,也就冷這些日子了,說不定是最後一場雪了。」

  「也是。」李蕭寒把手攏在嘴邊呵了呵氣,忽地想起了什麼,「展大人呢?」

  「一早就出去了,說是今兒不回。」

  「不回?」

  「你忘記前兩日展護衛收到的信了?」李秦氏提醒他,「他那什麼朋友,不是這兩日就到嗎?」

  「所以呢?」李蕭寒覺得好笑,「他這是去……迎著?候著?這都入夜了,城門就要關了。再說了,延州四個城門,他去哪一個守著?不怕走岔了?」

  「興許就是要入夜了才去守呢。」李秦氏到底心細,「萬一他那朋友是入夜來的,守城的兵衛不給開門,展大人在那兒,就能照應到了不是?」

  「倒也是。」李蕭寒笑了笑,「洛水呢?」

  「在房裡呢。」

  「走,找丫頭說會兒話去。」李蕭寒行了兩步,又回頭看李秦氏,「你同我一道吧?」

  「陳副統的兒子?」李洛水心中一驚,下意識攥緊了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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