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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


  絲絲笑了笑:「展大人看得不錯,那是因為沈堂主先前入宮的那次打鬥,受了很重的傷,以至於功夫無法施展自如。此事對外秘而不宣,只你、我、沈堂主三人知道而已。」

  「所以呢?」展昭終於理出些頭緒。

  「所以此次刺殺李元昊,沈堂主不能帶隊。但是為了把戲做足,那個精於劍術、袖箭的『沈人傑』又必須露面。縱觀朝野,誰的劍術和袖箭功夫可與沈堂主比肩?而且事涉機密,此人最好是在朝之人,又口風極緊……展大人,這個名字呼之欲出了吧?」

  「所以明日刺殺李元昊,請展大人帶隊前往,一擊之下,火速撤離,性命自當無虞。但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一定要射出沈堂主的袖箭,亮出幾招劍式,西夏人就會知道,刺殺李元昊的,同先前潛入宮中之人是同一夥。這樣,我們方能保骨勒仁冗洗去嫌疑。展大人,骨勒仁冗,比你我想的都要重要許多,來日西夏和大宋倘若真有一戰,骨勒仁冗可立首功,也不枉我們盡心盡力保他一場。」

  展昭沉默半晌,才低聲道:「展某明白了。」

  第二日一早,展昭帶同齊得勝等入松堂的好手數十人,先行埋伏于李元昊狩獵衛隊的必經之地。

  齊得勝雖然佩服展昭的功夫,但對展昭帶隊甚是不滿:「他一個朝廷的官兒,于入松堂的事務什麼都不懂,我們憑什麼聽他差遣?」

  沈人傑冷冷錐視他一眼:「一切安排,都聽展大人的。我們會坐守入松堂,敬候佳音。」

  齊得勝再愣頭青,這股子不服之氣也終於壓制下來。時近晌午,李元昊的狩獵大隊終於遙遙在望。

  幡旗滿目,毛旌隨風,李元昊的車駕前後,俱是刀戟如林的京師衛戍人馬,看這架勢,近身都不可能,行刺談何容易?

  好在,只是週邊驚擾,做足了聲勢便可。

  眼瞅著車馬將到,諸人將面巾蒙上,展昭低喝一聲:「起。」

  數十人齊齊呐喊,自掩身處沖將出來,兩方接壤之處登時一片混亂。

  不過京師衛戍部隊,到底是李元昊精挑細選百裡挑一出來的,個個應變極快。初時的慌亂過後,人人擎了夏國劍在手,逆勢而襲,入戰極快。展昭等攻勢雖猛,不久仍被遏制在小小的包圍圈中。

  展昭覷到空子,長身縱起,一聲清嘯,以夏兵頭頂為腳蹬,孤身向內鍥入竟達十餘丈,趁著內圍驚呼之際,袖管微垂,三枚袖箭入手,向著李元昊車駕內激射而去。

  沈人傑的袖箭,比之自己常用的,重了一分三兩,不過,依然趁手。

  如前所料,袖箭未到近前已被護衛舞刀攔下,不過事已達成,展昭也不戀戰,喝一聲:「走!」

  身如鬼魅,形動如電,一行人得令,齊齊向一圍攻薄弱處衝殺,趁著西夏軍不備,撤得飛快,不多時便將西夏軍的憤怒吼聲遠遠落在身後。

  撤退的路線亦是先前定下的,齊得勝領著眾人撤下,正行進間,展昭忽地停下腳步,沉聲道:「不對。」

  十余人齊齊刹步,齊得勝愕然道:「展大人,有什麼不對?」展昭看向來路:「西夏人為什麼追都不追?」

  「那是因為我們撤得快啊!」齊得勝跺腳,「展大人,快走吧,過了這峽谷,前頭就是孤嶺山,山勢險峻得很,翻過這孤嶺山,也就沒什麼事了。就算被西夏人追上,躲在這山間,西夏人搜山亦是不易。」

  展昭心下隱隱覺得不對,可又說不出是為什麼,只得隨著齊得勝疾走。方進峽谷,便覺異樣,忽地聽到遠處破空之聲,不及細想,怒喝道:「趴下!」

  話音未落,就地便滾,一排白羽銅箭,錚錚錚釘入方才所站的位置。同行十數人,有兩三人閃避不及,銅箭穿骨而過,一時間難禁痛楚,滾翻在地,抱著傷處慘呼不已。

  展昭迅速掩身至山石之後,小心打量峽谷頂上的動靜,但見峽谷之上,影影綽綽,前後都圍了人,不覺悚然心驚,向齊得勝怒聲道:「這撤退的路線,是你定的?」

  齊得勝嗐聲連連:「不是我,是骨勒仁冗,龜兒子,西夏人怎麼會在此處設伏?」

  展昭歎氣:「或許是李元昊根本已經懷疑了骨勒仁冗,這所謂行刺,根本就是故弄玄虛引我們入彀,要不然,就是骨勒仁冗已經變節了。」

  「那不可能。」齊得勝連連搖頭,「我見過骨勒仁冗,他……」

  「沈堂主!」峽谷之上遙遙傳來呼喝之聲。齊得勝驀地住口,猛然色變:「是骨勒仁冗的聲音!」

  「沈堂主,大家相識一場,送你上路之前,聊表問候。」

  展昭面上無波,靜靜掩身石後。齊得勝目眥欲裂,忽地跳將出來,指著峽谷之上破口大駡:「骨勒仁冗,你這個叛徒!」

  「叛徒?」骨勒仁冗冷笑,「我原本就是大夏之人,自然對聖上盡忠。可笑你們入松堂,自以為小小利誘,就能策反於我?狼主將計就計,命我假意投誠,博得你們的信任,等的就是今日,將你們一網打盡!沈堂主,你怕是看不到,現在你的老巢,該是一片狼藉屍橫遍地了吧。你們自詡同生共死,都是好兄弟,我還是快些送你上路和他們團聚吧。」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混帳東西,堂主真是錯看了你……」

  一聲痛呼,齊得勝滾倒在地。展昭于石後看得分明,他脖頸之上,赫然插著一支白羽銅箭。

  「齊兄!」展昭覷著週邊似是無聲息,飛快地將齊得勝拖將進來。齊得勝口中迸出血沫來,上氣不接下氣:「展大人,這骨勒仁冗,想不到……」

  「人心易變,現在說這個,于事何補?」展昭伸手按住他的創口,「噤聲。」

  「噤聲也不會……多……活兩日。」齊得勝咧嘴一笑,「想不到我老齊死時,身邊陪著的,是南俠……」

  展昭微笑,心中卻止不住嘆息。

  「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齊得勝的目光漸漸渙散開來,「堂主是不是也疑心他,所以今日不帶隊,卻推了……你……出、出面?只是堂主沒想到,骨勒仁冗如此心狠……雙刀齊下,竟掀了入松堂的……總舵……堂主……老齊地下見你來了……」他語聲越來越弱,胸膛處終於再無起伏。

  展昭一聲嘆息,伸手幫他將雙目合上。

  西夏人搞什麼玄虛?既然已經圍住了他們,緣何還不動手?展昭心下生疑,探頭看時,只見峽谷之上,齊齊推出數十輛兵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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