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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擱著以往,張龍、趙虎老早跳起來了,現下見識了端木翠的非常手腕,哪敢再說半個「不」字?煎炒烹煮但憑吩咐,倒油放醋只管張口。展大人,展大哥,非是兄弟不仗義,實在形勢不饒人,您忍耐些先。

  子時三刻,一甕缸的水燒至滾開,那人形蛹上下浮沉於滾水之中,看得王朝馬漢諸人觸目驚心。正惶然間,忽聽得有斷斷續續的女子哭聲,嚶嚶而起,如泣如訴,忽而遠在牆外,忽而近在耳邊,直聽得眾人毛骨悚然,根根汗毛倒豎。

  正戰戰不知所措時,滾水中噗的一聲,一團黑影分水而出,向著高處急竄而去。說時遲那時快,端木翠猱身而起,將搭在臂上的錦衣拋將過去,那團黑影驀地被錦衣團團包住,緊接著重重墜落地上。

  仔細看時,只是一件空衣,卻在地上翻來滾去抵死掙扎,痛苦呻吟之聲不絕於耳,竟似罩了個看不見的人般。

  眾人不覺悚然色變。

  就聽端木翠冷笑道:「孽障,我端木翠的衣服,也是你隨便穿的。」

  包拯睡得迷迷糊糊間,被王朝推醒。

  「大人,起來審案啦。」

  「審案?」包拯詫異,看看王朝,又看看一片墨黑的門外,「審什麼案?」

  「錦繡布莊的命案,凶嫌已經抓到了。」

  「此話當真?」包拯雙目圓睜,睡意全無。同一時間,公孫先生睡得很不踏實。

  一方面是擔心展昭,另一方面,他很想知道,端木翠在院中支起燒滾的甕缸,是為了什麼。

  但是端木翠只安排四大校尉在側,婉拒了公孫先生留守的要求。

  「先生還是回房休息吧。」端木翠一本正經,「我不想救活了一個,又嚇沒了一個。」

  公孫策當時聽得雲裡霧裡,後來一琢磨,才反應過來端木翠是變著法兒說他膽小。

  說的這叫什麼話嘛,公孫策很是憤憤不平,一個姑娘家,說話一點都不含蓄。

  約莫三更的時候,公孫策被敲門聲吵醒,馬漢扯著嗓子喊:「公孫先生,起來啦,大人升堂啦。」

  升堂?

  民間那首歌謠是怎麼唱來著?

  「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南俠展昭來相助,智囊公孫動筆尖,四大校尉兩邊列,三座鍘刀護周邊,朗朗乾坤有白日,清平世道望青天。」

  民謠裡都說是「白日」了,這黑燈瞎火的,湊什麼熱鬧啊?

  公孫策極其納悶地一路往公堂過來,還未走近便聽到包拯的聲音。

  「本府……實在沒有審過這樣的犯人。」

  「一回生二回熟,審多了就習慣了。」這聲音一聽就是端木翠,永遠是這樣漫不經心站著說話不腰疼。

  「人間有法鬼蜮有道,妖孽作祟,似乎理應由端木姑娘來辦。」

  「話是如此,但是苦主可都是陽世之人,李松柏殞命,展護衛也險些羽化登仙,包大人豈能不為他們做主?」

  聽到「羽化登仙」四字,有人重重地咳嗽了兩聲。這人是……展護衛?!

  公孫策三步並作兩步搶進堂來,果然,那一身藍衣腰懸巨闕的,可不就是展昭?

  「展護衛,你沒事吧?」公孫策喜出望外。

  「是,登仙不成,重返開封。」展昭故意說給端木翠聽,端木翠嘻嘻一笑,不以為意。

  「聽說凶嫌已然歸案,不知……」公孫策四下張望,不見有人。

  「哦,在那兒呢。」端木翠隨手一指,「這孽障用心歹毒,險些帶累展昭性命,我要讓它吃點苦頭。」為什麼是往屋頂指的?

  公孫策毫無心理準備地抬頭。

  闊大的屋樑周遭,煙塵隱現,那一襲空落衣袍,撕扯浮沉於黑暗之中,如同張開翅膀的巨大猙獰蝙蝠,時而發出喑啞嘲哳的呻吟之聲。

  公孫先生連哼都沒哼一聲,身子便軟軟倒將下來。

  「公孫先生!」展昭慌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公孫策的身體。端木翠做了個鬼臉:「公孫策,我還真沒低估你的膽色呢。」公孫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豔陽高照,日頭正好。昨夜所見,恍然如夢。

  出得門來,張龍、趙虎正在院中弈棋,公孫策怪道:「不用去查案嗎?」

  「查案,錦繡布莊的案子嗎?」張龍頭也不抬,「昨夜已結案了。」

  結結結……結案?

  那麼複雜的案子,那麼怪異的案情,一切似乎只剛剛開了個頭,你現在跟我說,已經結案了?

  公孫策的眼睛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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