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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包拯的震驚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大家未曾料到包拯的鎮定。

  「去細花流,找端木翠。」

  王朝應聲,行了沒兩步又被包拯叫住:「她若沒回來,就在那兒等她。記得,千萬不要擅入端木草廬。」

  晚飯時馬漢過來了一次,給王朝帶了些酒菜,問起展護衛時,馬漢頹然搖頭,眼眶都紅了。

  「不知道展大人是中了什麼妖法。」王朝心中難過,「希望真如包大人所說,細花流能有辦法。」

  入夜,馬漢先行回府,王朝依然在木橋和草廬間走走停停,實在累了,便在橋邊坐下。

  端木翠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當時,王朝愁眉緊鎖,看著橋下的流水出神,忽然間,水下冒出一個人來。

  端木翠身背鐵鍋,一手持著鍋鏟,一手拿把菜刀,腦袋上還頂了幾蓬水草,口中喃喃有聲:「水遁的確是要快多了……」

  「來……來……來者何人?」王朝的聲音打戰,比聲音顫得更厲害的是他的雙腿。

  端木翠白了他一眼:「這話該我問你才是吧?你站在我家門口幹什麼?」

  王朝反應過來:「你是端……端……端……端木翠?」端木翠的回答頗具娛樂精神。

  「對呀,我就是端……端……端……端木翠。」

  「端木姑娘,你可要救救展大人啊。」王朝眼淚險些流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

  這回輪到端木翠發愣了。

  「這樣啊。」聽完王朝對事情的簡述,端木翠籲了口氣,「你先回去,我梳洗一下就過去看他。」

  「你還要梳洗一下?」王朝險些暈了過去。

  所以說,女人,是永遠分不清輕重緩急,不能予大事也。看著端木翠一副事不關己閒庭信步的模樣,王朝恨恨。端木翠很快換了身乾淨衣裳,出來時,手上還搭了一件。

  穿一件,還要帶一件,又不是請你去看燈會,王朝忍不住想翻白眼。

  「你,」端木翠指王朝,「把我帶回來的鍋刀鏟都拿上。」

  王朝忍不住了:「為什麼?」

  「因為展昭需要補一補。」端木翠煞有介事。

  王朝很想大聲反駁說,你別以為包大人清廉,開封府就什麼都沒有,我們是有鍋的,兩口!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敢。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見到展昭時,端木翠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展昭,」端木翠喃喃,「我走的時候你還是展昭,回來的時候你就成粽子了。」

  彼時公孫策正端了茶盞進來,聞聽此言,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把茶水給灑了。

  張龍和趙虎沒敢笑,他們吃過端木翠的苦頭,不想跟豬圈豬舍乃至豬製品再有任何交集。

  王朝也沒笑,背著鍋鍋鏟鏟往開封府過來的路上,他猛然意識到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端木翠是從水裡冒出來的。按理說,端木翠如果潛在水中,只應露出小半個身子,為什麼跟他講話時,整個人似乎是踩在水上的?

  越想越寒,噤若寒蟬。

  只有馬漢,咧開了嘴想笑,看看左右一臉的嚴肅,又把嘴給閉上了。

  「你,去冰窖給我鑿一塊冰。」端木翠吩咐馬漢。

  又回頭看公孫策:「麻煩在院中支起一口甕缸,缸裡注滿水,子夜時分把水燒滾。」

  冰取來了,酷暑天氣,從冰窖到展昭的臥房,連跑帶趕,那冰還是有了淋漓的融意。

  端木翠接過冰塊,自腰間取出嵌金絲的碧玉小刀,執刀於手,運刀如飛。

  王朝、馬漢根本看不清端木翠使刀的手法,只知道刀鋒過處,片片冰片飛落,晶瑩剔透,薄如蟬翼,很快便在床邊壘作一小堆,叫人眼花繚亂,歎為觀止。

  「東街賣刀削麵的王二若能請到端木姑娘這樣的能人……」馬漢禁不住想入非非。

  最後一片冰翩然落下,縹縹緲緲如同垂死冰蝶。端木翠唇角帶笑,左手往上輕招,低低一聲:「起。」

  說來也怪,展昭的身體,啊不,是那人形蛹,似乎被什麼東西托起,緩緩浮於半空。

  與此同時,王朝雙腿發軟,馬漢兩眼發直,張龍、趙虎相顧心驚:難怪展大人總說端木翠惹不得,看來勘察豬圈還是輕的,沒被編派一輩子住豬圈實乃三生有幸。

  正慶倖間,端木翠伸出右手,緩緩拂過壘起的冰片。那冰片竟似有了精魄般,隨著端木翠的手勢嫋嫋而起,均勻鋪陳于展昭周身,片片嚴絲合縫,在那紅衣之外,又鍍上一層冰衣,竟似手工片片貼上。

  俄頃,端木翠雙掌輕擊,低喝一聲:「入。」那層冰片瞬間浸入紅衣,不留半分痕跡。

  端木翠指著展昭對諸人道:「待到子夜時分,甕缸中的水滾開之後,便將展護衛放進去。」

  將展護衛放進……滾開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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