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四八


  蘇如昊目光冰冷,視線在院子中微微掃視而過,平板的說:「我的朋友下午來過這裡,大約三點左右。」

  「哦,是那位小姐吧?來找裴先生的那位?」阿姨抱歉的笑笑,「她和裴先生一起走了,很早就走了。」

  蘇如昊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緩緩的重複了一句:「走了?」

  淩厲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慄,阿姨連聲音都開始打顫,結結巴巴的說:「是啊……四點多的時候走……」

  「去了哪裡?」

  阿姨的聲音愈加驚慌,幾乎不敢直視年輕人的眼睛:「我……不知道……裴先生他……沒說。」

  幸好他連這句話都沒有聽完就已經匆匆離去,阿姨忙忙的關上門,想了想,還是給張助理打個電話。

  回到家的時候,依然空無一人。屋子裡保持著原樣,打開的零食,冷卻、又結了一層薄衣的雞湯,精心調好的醬料。蘇如昊抬手開燈,俊朗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焦躁,平靜的讓人害怕。

  他又把電磁爐打開,開到溫度最高的一檔,慢慢等著湯水沸騰。

  將貢丸倒進鍋裡,又將金針菇放進去……滿滿的一鍋,有的沉在鍋底,有的浮在表面,不知要煮多久。

  他記得在超市,她挽著自己的手,笑容清麗而溫暖:「今晚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後來是在車裡,馨香的呼吸還在自己的耳側,絮絮的關照:「不許先偷吃!」

  蘇如昊耐心的等著鍋開,又慢條斯理的拿起手邊的電話,撥個號碼:「嗯,幫我查查他去了哪裡。」

  滴的一聲,溫度到了極限,指示燈自動跳滅了。他拿起漏勺,舀了一個貢丸,放進碗裡。

  手邊的電話響起來,蘇如昊咬了一口丸子,滿口生香。

  一直到不急不忙的吃完,他把電話接起來,嗯了一聲,沒有一絲一毫的詫異:「你繼續查。幫我訂最早可以過去的機票。」

  蘇如昊的指間握著高腳酒杯,微微的搖晃,深紅的液體在杯壁沾連出錯落有致的紋案。他輕輕抿了一口,目光在不算暗的光線中依然熠熠生輝,凝視著虛無的某處,語氣自然流暢:「裴越澤,這一次,想從別人的東西奪走什麼東西的時候,你以為還是那麼輕而易舉麼?」

  ***

  夏繪溪醒過來的時候,頭還有些發疼。有一瞬間自己不知道身處何處,只是覺得嘴唇乾燥得想要裂開,於是又閉了閉眼睛,等暈眩感過去些,終於坐了起來。

  側過頭就看見兩條極修長的腿,悠閒的架起。一份報紙擋住那人的臉,只看得見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西褲,將這樣一副畫面襯得閒適而貴氣。

  報紙簌簌的抖動一下,大約是翻過了一頁,他身子不動,聲音閑然:「醒了?」

  夏繪溪從寬大的椅子上坐起來,轉頭看了眼飛機隔板外的黑夜,大驚失色:「這是去哪裡?」

  裴越澤依然在翻報紙:「你最好再躺一會兒,小心頭暈。」

  她站起來,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抽走報紙,語氣仿佛寒冰:「我可以告你綁架。」

  他的頭微微仰起來看著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帶起微笑糾正她:「是渡假,放輕鬆一些。」

  她幾乎咬牙切齒的看著張俊美的臉,握緊了雙拳,最後聲音像是從聲帶擠出來,還嘶嘶的透著涼意:「你怎麼把我弄上飛機的?我要回去。」

  他低下頭,從手裡抽走已經被捏成一團的報紙,在手心抖了一抖,又展開,懶懶的說:「總有辦法的。」

  夏繪溪牙齒咬住下唇,看見他的腕表上的時間。猛然間想起來,此刻蘇如昊不知道是不是急著到處找自己,強壓下心頭的焦躁憤怒,緩緩的:「我的手機呢?」

  「這是在飛機上。」他依然低著頭,慢悠悠的提醒,「另外,你的男朋友是去找過你。不巧的是,沒有碰上。」

  夏繪溪心跳微微一滯,憤怒仿佛是颶風,一下子掠過全身的每個細胞和毛孔——揚手,嘩啦一聲巨大的響聲將報紙撕破,她的一字一句伴隨著激烈的動作:「裴越澤,我不管你把誰的感情投射到我身上,我請你清醒一點——我不是你以前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

  裴越澤終於抬起了頭,目光如同緩緩運動的齒輪,一點點的移動往上,直到挪移到她因為極度生氣而微紅的臉頰,緊緊的噬咬住,沒有一絲放開的意思,語意亦漸漸的變涼:「你說什麼?」

  她並不懼怕,反倒輕輕勾下腰,嘴角帶出似笑非笑。纖細的手指一點點的探過去,指尖拂在他領口鬆開的地方,又不經意的擦過他的鎖骨,冰涼的觸感卻帶出熾熱的輕癢——他一把抓住她手腕,目光在刹那的迷離後變得冷厲:「你要幹什麼?!」

  似乎有骨裂的聲響從腕骨處傳來,夏繪溪卻依然微笑,她的指尖已經觸到那條細細的鏈子,然後輕巧的一勾,倏然有一縷銀色的月光在指間綻開。

  她心中倏然升起復仇般的快意,忍著劇痛,迅捷而用力的往下一扯,一道猩紅的指痕仿佛是畫家快速而直截的一筆素描繪在他的頸間。趁著他一愣的空擋,夏繪溪掙開他的禁錮,又後退了一步。

  她將那根銀色鏈子攥在手裡,微揚著頭:「你的秘密……在這個小小的掛墜裡,對不對?」

  她嘴角的那抹笑顯得氣定神閑,或許還有著悲憫,姣好的唇角勾起莫名的弧度,美麗得不可思議。

  裴越澤站起來,目光是墨黑色的,有些空洞,卻又深邃不見底,叫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他的表情不辨喜怒,只是慢慢的靠近她,一舉一動,仿佛是鬼魅,毫無聲響。

  腳步聲又像踏在了夏繪溪血脈的地方,他每走一步,她的額角就突突的痛起來,心臟亦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笑容漸漸的僵在唇邊,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那句「你要幹什麼」噙在了唇邊,卻只零亂的逸出破碎的音節,直到膝蓋側磕到座椅,劇烈的疼痛沿著神經往上,才發現自己退無可退。

  裴越澤只是盯著她,容顏雪白,髮絲零亂的散落在額角,露出大半個光潔而美好的額頭……她的眼神中有著隱隱的戒備,可是亦充斥著絕望和無助——

  從靈魂最深的地方,像是有一個火星被點燃了,而整片森林因為這一點火星而刹那間成為火海,熊熊的燃燒著,咆哮著,火龍在刹那間竄了起來,幾乎將整個人的吞噬其中。

  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的籠罩起來,他的目光倏然變得赤紅,踏上一步,帶了巨大的迫攝力道, 將她逼得難以呼吸。

  夏繪溪手中緊緊握著那條項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又泛起淺淺的後悔。或許,她不該一時氣急,將他激怒到了這種地步。

  深呼吸,思維飛速的運轉,努力的想著種種方法,試圖緩和這個看上去不可收拾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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