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 |
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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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這幾天你去了哪裡?一直不在學校吧?」 「哦,這不是別的事,這是我的私事。」夏繪溪強調了一遍,又盈盈的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他顯然在仔細的觀察她,直到確定她嘴角的笑並沒有什麼異樣,才舒心的歎口氣:「我會儘量讓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是啊,要謝謝你這麼快的撤下了廣告——雖然,這樣看起來,有些做賊心虛的味道。」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其實沒什麼。這種事,總是有個熱度的,過了就好。」 「看起來,你並沒有對那個人的死有特別的感觸。」他漫不經心的撫著自己的袖口,目光輕微的一抬,倏然間叫人覺得明銳而鋒利,「你和我想的不大一樣。」 「裴先生,既然這樣,不妨對您解釋一下。那位女士,我試圖幫助過她,對她的連串遭遇也十分的瞭解。她的去世,並不是我的錯造成的。」她頓了一頓,「我很同情她,並不代表會為不是自己犯下的錯誤而感到愧疚。」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碰觸,誰也沒有退讓,裴越澤迎著他的目光站起來,語氣似乎有薄怒,又有些克制:「好,我們不說這個。」 他不再看,只是捋起袖子,和她一道蹲在沙池邊,語氣低沉:「今天要幹什麼?」 其實兩個人的情緒都不大好,夏繪溪穩了穩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些:「玩沙吧?」 他的薄唇輕輕的扯,似是在細緻的品酌個「玩」字,最後淡淡的:「又是玩?」 「你還沒有告訴……上次玩的遊戲,效果究竟如何?」他將沙鏟插進泥土中,一道月牙形的刻痕如同溝壑,倏然在平整的沙堆上出現,而他好整以暇,「商人總是要回報的。諮詢了這麼久,你有沒有得出什麼結論……或者建議?」 空氣中有細細的漩渦在捲動,煽起無數的灰塵。彼此的呼吸聲都輕緩而不可聞,他們的面容平靜,誰也無法從對方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這種無聲的對峙,似乎是從他們初識起,就存在著,次次如此。 夏繪溪忽然覺得疲倦,將手裡的鏟子一扔,站起來,似笑非笑:「你要建議?好,我就給你。」 他們面對面站著,她比他大約矮半個頭,可是身段纖長,目光清亮,一字一句的說:「你很正常,心理上完全沒有問題。沒必要花那麼多錢來諮詢減壓——所以,我正打算告訴你,這次結束之後,我不幹了。」 裴越澤的呼吸輕輕一頓,從她的應答裡,完全聽不到負氣的味道,似乎關於個建議,她已經醞釀很久。 「你不幹?」他的手閑閑的插進口袋,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眼中流光溢彩,又像是有晶芒欲出,「這算是過河拆橋麼?」 夏繪溪噎了一噎,一口氣憋在喉嚨那裡,忽然覺得無法和這個人溝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慈善的贊助拿到了;電視臺的主持也由著你的性子;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我連夜替你善後——你對我說,你不幹了?」他一隻手抽出來,慢慢的擰上她的下巴,語意冰涼,卻又有一種奇異的炙熱,「你以為你是誰?!」 他目光中的光芒愈來愈盛,夏繪溪忽然覺得害怕起來。他的語氣強勢而表情溫柔,看著她,又仿佛看著另外一個人。 有個模糊的想法忽然襲中她的腦海,是和那個語詞測驗有關,她想要捕捉住,可是那思緒像是飄絲,五指之間,始終是空空落落,難以把握。 裴越澤的手勁很大,甚至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愈扣愈緊。看著烏黑而倔強的眸子,又笑了笑,說不出的輕慢。 「這樣,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說過什麼,我都當作沒有聽到。好不好?」裴越澤不顧她的掙扎,一點點的湊近她,「下午的飛機,我們去海邊渡假。」 「你瘋了!」夏繪溪掙扎不開他的鉗制,只能拼命的往後仰著頭,努力逃避他無處不在的氣息,「我沒有欠你什麼,憑什麼聽你的!」 「你沒有欠我什麼……是啊,你沒有欠我什麼。」他居高臨下的笑笑,眉宇間卻全是繾綣於溫柔,又輕而易舉的從她藏在身後的那只手裡拿出手機,往身後一扔,啪的一聲驚心動魄,「一直以來都是我欠著你,xua……」 瞬間的恐懼襲來,夏繪溪聽不清他最後吐出個什麼字,只知道自己後頸一陣酸緊,隨即身體一軟,慢慢的倒下去。 電磁爐開到火鍋一檔上,蘇如昊給餐桌的另一邊添上雙筷子。有咕嘟咕嘟的冒泡聲音響起,雞湯特有的清淡香氣順著鍋蓋小小的縫隙間彌散開,很快充盈在整個屋子裡。這個時間回來,正好可以把菜下鍋。他習慣性的看一眼客廳的沙發,電腦邊的一袋零食還敞著口,只吃了一半。 這樣的一副情景,她分明還沒有回來,卻也讓自己覺得安心而溫暖。 桌上火鍋的蓋子被熱氣一掀,啪的一聲,在靜謐的屋子裡份外的響亮。蘇如昊又看一眼手錶,皺皺眉,撥了個電話。 其實猜到是關機。做諮詢的時候她不會開著手機,或許出來的路上就忘了重新開機。 他將電話擱下,又將電磁爐的溫度調的低一些。屋外的天色,黯沉無星,濃重的鉛雲壓在城市的最盡頭,像是最不詳的氣氛在世界蔓延。 時鐘靜靜的走到八點。 蘇如昊在沙發上坐會兒,終於還是失去耐心。修長有力的手指在電磁爐的按鈕上摁下電源切斷鍵——一滴小而熾熱的汁液如同霧水般,輕輕的濺到他的手背,嗤啦一聲,正快速的蒸發。就像是小小的火星,灼進心底。而他恍然不覺,疾步出門。 蘇如昊不知道為什麼心底這樣的不安,仿佛晚一步,自己就會失去什麼。車子急速的駛向城外,天際的烏雲時近時遠,他戴上藍牙耳機,隔上短短的刻便給家裡撥個電話,隱隱希望她已經到家。 然而每一次,也不過是單調而乏味的嘟嘟聲。他索性摘耳機,煩躁的扔在一邊,全神貫注的開上山道。 身處的世界太清淨,車前大燈的光線強勁,筆直的射向雲山深處一般,將小小的路徑照得通亮。又似是一道亮光,將記憶深處的滴滴照得纖毫畢現。他不自覺的咬住牙關,將側臉繃得極緊,肅然冰冷。 急促刺耳的刹車聲,驚起林間的飛鳥,嘎嘎著飛遠而去,消逝在天色的盡頭。 他下車,來不及去尋找門鈴監視器的位置,重重的敲門。 每一下都沉鈍如同暮鐘敲響,直到裡邊有人急匆匆的跑出來。 庭院的燈已經打開,將院中的纖竹映得筆挺而修長,亭亭玉立。開門的是個中年阿姨,她狐疑的上下打量這個一臉不耐煩的年輕人,問:「請問,你找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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