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四九


  他俯下身來。

  那張英俊無暇的臉在自己的眼前急速的放大,他似乎渾然忘項鍊的事,語氣低沉,溫柔得能溢出水來:「你要逃到哪裡去?」

  迥異於此刻他近乎狂亂的眼神,他的兩片唇卻仿佛是行將枯萎的花瓣,帶著輕顫,小心翼翼的觸到夏繪溪的唇,輕而緩的摩挲著。刹那之後,像是被彼此的氣息所濯濕,又像是飽食鮮露,重又濕漉漉的鮮活起來。

  夏繪溪已經跌倒在座椅上,半身被他壓制著,動彈不得。愈是這樣,她越發的不敢閉上眼睛,直直的瞪著,僵直了表情,似乎想要看清他接下來的舉動。

  裴越澤一手抓著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環著的腰,恰到好處的制止了她的掙扎。只是維持樣的姿勢,長而微卷的睫毛輕輕落下來,闔住了雙眼,似乎在為此刻兩人對峙的平靜而覺得欣喜。

  除了手腕上被箍緊的力道,和緊貼著的唇——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讓夏繪溪略微的安心下來。她儘量保持平靜,只是略略的將頭偏移開來,艱澀的說:「你……」

  她的雙唇微微開了一線,形狀纖弱而美好。

  他極快的睜開眼睛,將她的頭扭過來,這一次,在那絲空隙之間,重而深沉的吻了進去。

  他在氣息在她的唇齒間翻滾、糾纏,像是企盼了千年,從最初的體貼,到後來的放縱,似乎在放出心底壓抑已久的渴望。

  這樣的吻實在太驚心動魄,夏繪溪只覺得所有的氣息都被掠奪一空,腦海裡只剩下缺氧般的空白,和不知所措的恐懼。

  激烈的動作和喘息,直到他看到她眼角的濕意,終於慢慢的和緩下來。

  裴越澤並不放開她的雙手,只是環著她的腰的手已經無聲的鬆開。他的眼神還帶著迷惘,又想要去拂拭她眼角的淚滴,語氣有些無措,似乎還有悔意,低低的說:「別哭了。」

  飛機劇烈的顛簸了一下,兩個人的身體抗拒不了慣性,重重的往椅子的扶手上撞去。夏繪溪身體在下邊,眼看要撞上金屬椅臂,他眼明手快的伸出手,隔在她的頭和椅子之間。

  悶悶的聲響,就像什麼東西砸在了骨頭上。夏繪溪只覺得他的掌心彎成一個弧度,護住自己的頭頂,而他微微的踅眉,似乎有片刻的時間不出話來。

  許是樣劇烈的撞擊帶來的疼痛,讓他的眼神逐漸的清明起來。裴越澤終於將手抽開,又放開她的手腕,慢慢的站了起來。

  夏繪溪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手腕,淡紅色的印記分外的明顯,伸手擦擦眼淚,一言不發的將那串鏈子遞還給他,低頭看見他手背上塊淡淡的淤青——或許過上一段時間,會變得更加明顯——不知道該說什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抬頭望向窗外。

  她固執的一直在往外看,似乎想在幽深的黑夜中尋找答案。關於這個人的答案,關於這條項鍊的答案,關於這個隨時會因此而情緒難以自控的人的答案。

  他在自己身後,也是無聲而寂靜的,或許在看著自己的背影,或許在查看那條小小的鏈子。

  此刻回想起來,自己的挑釁是多麼愚蠢和輕率。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撫著自己的唇,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剛才的觸覺抹去,然而頭腦卻不受控制的,回憶起他弄暈自己之前的那幕。

  他的身子微微的前側,伸手攔住發軟的身體,那根項鍊從他的領口滑出來,晃了一晃……看不清心型吊墜上那張小小的照片,似乎是個小孩,只記得是淺淺的白色,就像自己曾經的那個詞——「天使」。

  飛機已經降落下來,她依然呆呆的坐在那裡,雙臂抱住自己膝蓋,望向窗外燈光閃爍的機場,一動不動。

  男人的手輕輕的搭在自己的肩上,夏繪溪渾身抖,往前挪了挪。

  而他似乎預計到的反應,沉默的將手拿開,平靜的提醒:「到了。」

  最後開口的時候,夏繪溪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調適心態:「我跟你走,也請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裴越澤站在她的身前,背影清落,卻沒有給她回答。

  出了飛機,熱帶特有的溫暖和潮濕,夾雜夜風中,鋪面向人席捲而來。

  她依然穿得厚實,整個身體像是被卷裹在暖暖的漩渦之中,肌膚上都滲出薄薄的濕意。車子就停在前邊,裴越澤替拉開車門,等她坐進去。

  而她立在離他步之遙的地方,向他伸出手,平聲:「給我手機。」

  他的臉隱在黑暗中,直以來的面無表情,終於淡淡勾起絲笑,仿佛是是在暗夜中綻開的大麗花,有著難以言語的俊美:「這是你的條件?」

  夏繪溪深呼吸,空氣中還有著海水特有的鹹味:「我男朋友會擔心。」

  她的眼睛仿佛是貓的瞳仁,在夜色中有著清淩淩的光亮,像是顆剔透的琉璃珠,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而他終於妥協,向司機點頭,遞給她一支手機。

  夏繪溪坐進車裡,開始撥電話。

  蘇如昊的手機關機,而他家裡,卻無人接聽。撥了一遍又一遍,她最後失去耐心,看眼手機的螢幕,幾乎以為是電話壞了。

  裴越澤將的舉動看在眼裡,慢慢的轉過頭,又將車窗放下些,任由海風吹拂進來,不動聲色的:「不用麼緊張,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她諷刺的笑笑,「哼」了一聲,手指一再的在自己唇上拂過,重複了一遍:「不會對我怎麼樣?把我弄暈,然後還……」到底還是沒出來,然而心底的憤懣無處發洩,重重的扭過頭。

  他卻仿佛將一切隱藏在黑暗之中,呼吸聲也隱秘而不可聞,隔很久,終於還是笑出聲:「夏繪溪,不能每次都怪在我的身上。你自己說,是誰先挑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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