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你的天堂,我的地獄 | 上頁 下頁
六四


  佳南徑直回臥室換了衣服,再出來的時候,他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些什麼,室內靜靜地,落日餘暉灑在他修長的身形上,隱約有些落寞。

  「我出去見沈容。」她猶豫了一會,又回頭,「這裡沒什麼東西,想搬回去就搬回去吧。」

  「今天天氣冷。」他走過去,隨手將自己的風衣披在她肩上,微笑著俯身親了親她的臉頰,「早去早回。」

  「資產評估已經結束了,所有的檔都在這裡。」沈容將厚厚一疊資料遞給佳南,目光卻落在她隨意擱在沙發上的米色風衣上,神情顯是怔了怔。

  「你既然都看過了,我很放心。」佳南微笑著合上卷宗,「辛苦你了。」

  「小姐,你確定要這麼做麼?」沈容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你……覺得值得麼?」

  她猶豫了一下,卻答非所問:「你覺得不值?」

  「不是。OME給的條件很優越,不像他們之前的作風,我想……是上層在施壓吧。」沈容看著佳南,並沒有任何表情,卻直接問,「你們是不是私底下有什麼協議?」

  佳南喝了一口茶,卻否認:「沒有。」

  「那麼收購結束,陳綏寧要和你結婚也不算是協議?」他倏然失去冷靜,將那疊文件一摔,順勢站了起來。

  持著茶杯的手輕輕抖了抖,有一滴水濺在手背上,輕微的刺痛。佳南將茶杯放下,聲音異常冷靜:「誰說的?」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這間辦公室裡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微微有些沉重。

  「是我不夠強,不能保護你……」過了很久,沈容慢慢坐下,聲音中有著淡淡的無力。

  「沈容,我知道這半年你也過得很艱難——如果不是因為你一直在,爸爸留下的幾個公司,只怕早就倒了。」佳南打斷他,目光中滑過一絲恨意,「爸爸之前曾經和我說過,他一直覺得虧欠你。」

  「小姐……」

  「不要再叫我小姐了。」佳南笑了笑,「這次收購完畢後,應該屬於你的那一部分,請你收下。」

  她的語氣很淡,卻讓旁聽的人莫名起了一種驚悚的感覺——仿佛是在交待很多事,誠懇,切切。可沈容不敢打斷她,眼前這個許佳南,似乎變了很多,更從容,更無畏,也……更陌生。

  「佳南,你想幹什麼?」他終於還是在她離開前叫住她,「先生還在醫院——」

  佳南的手扶在辦公室的門上,纖細的身影停了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不會再有人拿著爸爸的把柄來威脅你。」

  「你……確定?」

  「是我親手毀掉的資料。」她輕描淡寫地說,卻輕輕歎了口氣,「現在,我只希望他的身體好起來。」

  「你會嫁給他麼?陳綏寧——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

  佳南並不回頭,卻笑了笑,聲音冰涼:「沈容,他不會放過我,我也沒有離開的打算——至少,我要看著他……得到報應。」

  司機載著佳南離開許氏的大樓,徑直駛向了威萊道上的陳宅。而她恍惚了許久,在梧桐枝椏的疏影下,見到了那座寂靜的大宅。

  陳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百年前。陳家祖上一直是書香門第,出了不少經世大儒。皇權漸漸倒塌的年代,身居末世的老先生憤而投河,子孫們棄文從商,成為動盪年代赫赫有名的實業家。這家族延續至今日,這座宅子亦幾經起伏,便如同老人,靜靜佇立在此處,笑看風起雲落。

  陳綏寧從小在這裡長大,直到父親病倒後回國,開始進入OME工作。佳南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搬離了此處。

  老管家站在門口,滿頭銀髮,站姿筆直,典型的英式做派,向佳南微微鞠了一躬。

  佳南客客氣氣的說:「你好。」

  「先生還沒有回來,我先帶您去臥室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能帶我參觀一下嗎?」

  一樓的起居室完全是老式做派的裝飾風格,色調是暗紅色,壁爐上方是一整排的照片。佳南拿起其中一張,大約是七八歲的男孩站在父母親中間,微微笑著,光線柔和。她放下,饒有興趣的看著空蕩蕩的壁爐:「這個,再冷一些能用嗎?」

  「現在恐怕不行。上邊的煙囪已經封了。」老管家有些為難的頓了頓,「屋子裡已經鋪設了地暖,冬天不會冷。」

  佳南「哦」了一聲。

  「您想要用的話,我馬上請人來,重新開啟應該不難。」老管家沉靜的說,「先生希望您在這裡住得舒適,有什麼要求,許小姐不用客氣,請一一提出來。」

  佳南輕鬆地擺擺手:「不用,我隨口問問的。誰知道我會住多久呢?」

  管家抬頭看了他一眼,驚訝之色一現而過,隨即恢復如常。

  三樓有一個極大的露臺,房間卻不多,左手的第一個緊緊閉著門,佳南走過的時候,腳步頓了頓:「這裡是?」

  「許小姐,抱歉,這個房間是太太生前住的。先生吩咐過,不能隨便進去。」

  「好,我知道了。」佳南淺淺笑了笑,「謝謝你。」

  直到深夜,臥房的門輕輕被推開,陳綏寧走進來,站在榻邊,低頭望著佳南。即便睡著,她的眉心依然蹙著,他忍不住俯身,指尖撫上她的臉頰。

  佳南眠淺,一下子便被驚醒,坐了起來,似乎心有餘悸:「你幹什麼?」

  陳綏寧伸手將燈打開了,坐在她身邊,低聲笑了笑:「怎麼不去床上睡?」

  佳南慢慢清醒過來,聞到淡淡的一股酒味,皺眉,有些嫌棄的避開了:「你喝酒了?」

  他卻不容她抗拒一般靠過來,將她攬進懷裡,嗯了一聲。

  「走開,我酒精過敏。」佳南掙了掙,抵在他胸口的手用力推了推。

  「小囡,力氣變大了。」陳綏寧的手環繞過去,佳南身上原本嚴嚴實實的睡衣便被褪下了一半,他的薄唇向來有些涼,此刻卻帶著炙熱的溫度,印在她肩胛上,身體亦順勢壓了下去。

  佳南想要出聲,他的臉微微一側,直接而精准的堵住了她所有的聲音。他的吻技素來極好,此刻察覺到她的勉強,便頓了頓,支起身子,聲音有些喑啞:「佳南……」

  他的氣息無處不在,手也很不規矩的滑到她的胸口,佳南明白他的欲望,並沒有反抗,反而將身子放鬆下來,冷冷的說:「醫生說過的話你忘了麼?」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他的眼神一直有些迷離,此刻卻忽然驚醒過來了,眸色清亮且警醒。

  他什麼都沒說,依舊將她圈在懷裡,雙唇在頰上緩緩滑過,最後落在她眉心。

  溫熱的氣息將髮絲吹得忽起忽落,佳南屏住呼吸,一直等到……他最終離開她,起身去了浴室。她有些不自覺地拿手指撫著他吻過的那一處肌膚……那裡,是帶著一絲絲的眷戀麼?

  陳綏寧頭髮濕漉漉的從浴室出來,似乎已經完全清醒過來,隨意拿毛巾擦了擦,一邊問:「今天和沈容談得怎麼樣?」

  「嗯,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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