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大女三十 | 上頁 下頁
六十九


  我倒在床上:「哼,一見到我就這麼火大,是不是只能等著明天讓那姓蕭的給你敗敗火啊?」說出如此尖酸的話,是我唐小仙有生以來頭一遭。倏地,鄭倫的目光變得像要把我吃掉似的,不,與其說是吃掉,不如說是生吞活剝。我眼看著他撲了過來,我還來不及有一絲退縮,就被他牢固地壓在了身下。他咬住我的耳朵,說:「今天我就先拿你敗火。」我全身止不住地哆嗦。

  鄭倫粗蠻地扯開我的上衣,一隻手用力地罩在我的胸脯上,而另一隻手向我的身下摸去。剛剛在鄭倫把我甩到床上時,我的裙子就幾乎已經撩到了大腿處,這一下,鄭倫的手順利地抵達了它想去的地方。我真的慌張了,擠出微弱的聲音:「不要,我不要。」

  「不要?為什麼?因為那姓董的?」鄭倫的鼻子抵著我的鼻子,我們四目相對,他像是要望穿了我。要是真能望穿倒也好,偏偏他望不穿,只是一味地踐踏我的自尊。

  我稍稍一抬臉,就吻住了他的嘴。我用力咬了他的嘴唇,而他也報以了同樣的力道。我們就像兩隻動物似的在床上糾纏,仿佛沒有感情,仿佛只是充滿了最原始的欲望。  人類是最會自作自受的生物,拼命地進化,拼命地學習,把每一根神經都鍛煉得無比微細,於是生命中充滿了嫉妒、猜疑、怨恨。何苦來呢?

  這是一場誰都想佔據上風的纏綿,一場沒有語言,只有喘息和呻吟的纏綿。我們揮汗如雨,床也在吱呀作響。我感受不到思想的交流,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呐喊:我愛你,愛你。請你信任我,尊重我,請你也像我愛你這般愛我。不過,我聽不到任何回應。鄭倫的眼睛藏在了他的髮絲之下,我只能看見他的軀體在我的身上拼搏。我感受到了幸福,一種絕望的幸福,一種會隨著這場纏綿的結束而結束的幸福。

  鄭倫沉沉地睡去了,我也一樣,無力再思考什麼,再折磨自己,也在一瞬間就睡去了。

  第二天,是「倫語裝修工作室」在新班底正式成立後第一次聚餐的日子。鄭倫說:「也許吃完飯還有別的節目。你先睡吧,不用等我。」聽著他的交代,我有一絲恍惚。這是昨晚那場「較量」的功效嗎?因為有了昨晚的肌膚之親,他才又記得,我是他的妻子,他需要對可預見的晚歸做出交代嗎?

  我振奮了一下精神,問道:「你們在哪裡吃飯?我也去,好不好?」話一出口,我就緊張得攘緊了拳頭。如果鄭倫拒絕,我該怎麼辦呢?我太衝動了,不該問出這個問題。我們之間的關係剛剛有了些微的改善,我如此不假思索地緊逼,會不會產生反作用呢?他會不會以為,我是想去監視他和蕭之惠呢?

  鄭倫果然默不作聲了。我覺得我等到頭髮都白了,他才開口:「你又不看店了?」

  我再次鼓足了勇氣:「早關一會兒,沒事的。」

  「雲國餐廳,晚上六點半。」鄭倫在吐出了這簡練的不多不少的幾個字後,出了門。

  我跳腳,大喊:「成功。」

  奶奶走過來:「小仙兒,你和倫倫昨兒晚上又辯論了?」

  我點點頭:「是啊。」

  「那誰贏了啊?」奶奶的眼睛泛著好奇的光。我回想昨晚的收場,笑著說:「平手。」

  「小仙女裝店」又漸漸有了熟客。今天,一位熟客對我說:「有什麼好事啊?瞧你這一臉的笑。」

  我實話實說:「也沒什麼,就是晚上約了老公吃飯。」

  「啊?」熟客大失所望,「這算什麼好事?我天天看著老公吃,看著老公睡,煩得不得了。」一家一本經,甘苦各不同。

  晚上六點剛過,我就到了雲國餐廳。我咬牙穿了店裡的「鎮店之寶」,一條價格數一數二的絲質連衣裙。這條連衣裙有著奪目的鵝黃色,領口鑲嵌著細緻的黑幽幽的碎水晶,踩著刻意挑選的黑色細帶子高跟鞋,我驕傲得幾乎成了只公雞。我唐小仙真是徐娘雖老,卻風采依舊,看我所經之處,真是百花失色。

  「倫語」工作室的人是一窩蜂來的。遠遠地,我就看見蕭之惠的身邊伴著吳哲,二人雖不牽手挽胳膊,但中間的距離卻頗近,看得出關係非同尋常。可再看第二眼,那蕭之惠的目光,分明是鑽在鄭倫的身上。鄭倫走在她的左前方,她的眼珠子就偏向左,等鄭倫看見了我,向我揮手,她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我。

  對我而言,鄭倫的揮手頗有意義,跟毛主席似的。也許,他這一整天,也在期盼著這一刻與我相見,如同我的期盼。就算我們之間還存在著沒有說明的矛盾,就算我們現在都在介意和回避著對方身邊的某個異性,我們也依舊有權利期盼。

  「怎麼樣?這樣的打扮,不至於給你丟人吧?」我主動貼近鄭倫,踞腳對他耳語。我的餘光告訴我,蕭之惠的眼睛正在冒火。她可能萬萬沒想到,我會如此出現。她還甚至有可能得知了我和鄭倫目前的不和,以她的野心和精心,大概什麼話都能從鄭倫的嘴裡套出來。鄭倫為了保持領導的威嚴而咳嗽著挺了挺腰杆,不過他還是真心讚歎了我一句:「好看。」

  吳哲還是老樣子,平頭理得那樣的平,像能在頭上放碗水似的。他看都不看我,想必是要與我劃清界限。鄭倫真的是不開眼,那樣一個美麗而野心勃勃的蕭之惠,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其貌不揚且縮手縮腳的吳哲呢?

  鄭倫將我介紹給了他的新手下,他說:「這是唐小仙。」我自告奮勇地補充說明:「我是他媳婦兒,結了婚的那種合法媳婦兒。」眾新人相繼一笑,管我叫「老闆娘」。

  包廂中,餐桌旁,我自然坐在了鄭倫的旁邊,而他的另一邊,眼看著就要被蕭之惠佔據。我騰地一站:「小蕭,坐我旁邊來吧。咱倆也好久沒見了,過來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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