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大女三十 | 上頁 下頁
六十八


  趙董身邊還有另外一個董事以及三兩個屬下,他們正談論世界名車談得盡興。「唐小仙,我怎麼會不認識你?你,是個好員工。哦,曾經是個好員工。」趙董的話了無新意,就像他這個人。與他共事多年,我自然有自信他還記得我姓甚名誰,而他褒獎的好員工,也並不出我所料。反正今天公司同慶,氣氛大好,他籠統地誇我,又有何妨?而我也不會去刨根問底問我究竟好在哪裡,天底下的上司十有八九不會樂於誇獎曾經屬於他、而現在卻已屬於他處的手下。

  「老趙您好記性啊,真是一點不比小年輕差。哦,這是不是因為您跟年輕的小櫻桃情投意合,所以越來越有活力啊?」我這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只見,我那「小櫻桃」三個字一出口,我周遭的人就全伸長了脖子、豎直了耳朵。這幫人最盼著別人惹出亂子,自己好事不關己地樂和樂和。

  趙董的臉色青如鐵,半張著嘴,冒不出一個字來。我偷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櫻桃,她雖不知道我們這方發生了什麼,但卻在竊竊地關注著。我將酒杯裡的酒一口幹掉,咂了下舌頭,像是說「好酒」。俗話說得好:酒壯慫人膽。此外,雖說我已不在他姓趙的手底下討生活,但給自己留條後路才是上上策。倘若我這次的計畫有失,局面失控,我也能將這「失言」推卸到酒精的頭上,佯醉逃離現場。

  「哎,對了老趙,聽說你們準備結婚了,是不是真的啊?」我擴大了嗓門,揪住了更多人的耳朵。

  這下,趙董終於發話了:「你,你聽誰說的,根本沒有這回事。」

  「啊,是嗎?我聽我大姑媽說的啊,她認識小櫻桃的表姨的同學的姐姐。」我信口胡謅道。只有我自己心裡門兒清,我根本沒有大姑媽,所以,自然也根本沒有這回事。

  趙董之前幾分醉意,再加上被我鬧出的幾分窘意,令他現在的大腦就像生銹了似的。只見他目瞪口呆、默默呢喃,想必是正在為大姑媽以及表姨所困惑。這時,周圍終於有人成為了我的同盟軍。我只聽一嗓子喊道:「啊,這是好事啊。趙董,你也太不過意思了吧,嘴巴這麼嚴。」

  這時的小櫻桃,已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第二個目標。聰慧如她,想必已七拼八湊湊全了現在到底發生著什麼,而且,她理應是第二個心裡門兒清的人。她有沒有表姨,她最清楚;我是不是在胡謅,她也最清楚。

  正所謂一呼百應,眾人拾柴火焰高。在我之前的勇做「出頭鳥」,以及那壯士般一嗓子之後,各路小兵小將也都忍不住來摻和一腳了。「真的嗎?恭喜恭喜啊。」「我早就說啊,你們二人真是天生一對。」「日子定好了嗎?何時發喜帖啊?」「就是就是,這麼大好的事,何必搞得像地下工作似的呢?」這樣的呼聲,簡直是不絕於耳。趁著亂,我退出了包圍圈,回到了孫佳人的身邊。

  「你這是在搞什麼鬼?」就連孫佳人的興致也被我挑撥了。她久違地瞪大了雙眼,臉色也因現場的鬧哄哄而出現了久違的光澤。

  「做紅娘啊,我看他們倆合適,撮合撮合。」我沒有說,我其實是想把孫佳人拖出那潭「洩密」的泥沼,希望她能得到趙董的諒解,在工作中得到公平和器重。她面前的人生,已經只剩下工作了,我必須讓她從工作中獲得滿足、獲得自信,而不是一味地打發時間。

  看來我的想法和計畫是對的。人潮已經漸漸把趙董和小櫻桃推搡到了一堆兒,他們二人雖面有難堪,但誰都沒有惱羞成怒、怒不可遏地否認什麼。這就是所謂的輿論的力量,從前,眾人議論紛紛,說你們是通姦的狗男女,一個貪圖美色,一個愛慕財勢,而突然,同樣是他們這些人,集體改了口,因為你們在準備結婚而頻頻道賀,你們變成了一對愛侶,年齡的差距,級別的懸殊,都影響不了你們的愛情。啊,愛情,真是永恆美好的話題。

  我想,如果趙董和小櫻桃是真心相愛,那麼我這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吧,為他們找一個出口,免於困在旁人的議論和自己的臉面中,鬱鬱而終。而再如果,假如我看走了眼,他們其實並不願攜手過活,那麼,他們大可慢慢回避,直到各走各的路。畢竟,一段愛情的無疾而終,總比一對狗男女的分道揚鑣,更能讓他們保有顏面吧。今後,他們應該會感謝我,感謝我的「大姑媽」吧?我想。

  我和孫佳人一聲不響地走出了公司。孫佳人仰天長歎:「唉,連他們都圓滿了。」聽了她的這句話,我那到了嘴邊的「焦陽」二字,又被我活生生地咽了回去。旁人的幸福往往是照在自己不幸上的放大鏡。今天,讓我暫且饒過孫佳人吧。

  第三十三章 巔峰對決

  晚上,我回到家時,鄭倫正在陪奶奶看電視,也不知道是哪省哪縣的戲曲,正唱得咿咿呀呀。我站在奶奶房間的門口,看見沙發上的鄭倫正用手撐著頭打磕睡。是啊,縱然他孝順,也不用非讓自己融入中國的地方文化吧。奶奶見了我,說:「小仙兒,回來了?」鄭倫睜開眼,假模假式地盯著電視瞧。我「啊」了一聲,就要回房間,奶奶卻叫住了我:「哎,等會兒。倫倫,你也跟仙兒回去吧,累了就早點兒歇著。」鄭倫直了直腰:「我還不累呢,我想再聽會兒戲。」

  奶奶啪地關了電視:「你不累我累,我要睡了。」鄭倫只得汕汕地走了出來。見他又要去我婆婆的房間,我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將他拖回了房間。

  關上門,我一頭紮入了他的懷中,還把他那垂在兩側的雙手提拉到了我的腰上,讓它們環著我。「今天,我做了一件好事,我撮合了一對男女。」我說。「哦。」鄭倫答道。「哦,哦,哦,除了哦,你就不會說別的了嗎?你應該問問我,是哪一對男女啊?」我雙手攀著鄭倫的脖子,心想他要是再敢「哦」,我就嘎嘣擰下他的腦袋。這下,鄭倫閉嘴了,一個音兒都沒有了。我用力一蹦,雙腳離地,夾住他的腿,整個人的一大半重量都吊在了他的脖子上。「哦。」鄭倫拖著長音兒呼叫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鄭倫把我甩到床上:「你發什麼神經?要瘋去和那姓董的瘋去。」真罕見,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個字,其中還包括了「董」。看著他那嫌棄的眼神,好像剛剛抱住他的女人是多麼骯髒似的,我真想一腳瑞上他的眼睛。

  「我們瘋?那你和那姓蕭的又是什麼?詩情畫意,半推半就?她還沒有甩了吳哲,撲倒在你的腳下嗎?你還沒有看出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嗎?還是,你早就看出來了,而且正求之不得呢?」我半撐著身子,氣勢並不弱。我所說的話,正是我想說的話。蕭之惠她已經一步一步來取了行動,自從她將自己與吳哲配成了一對,她就已經不再是那個潛伏在暗處的蕭之惠了。近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緊張:當她的情意真正展現在鄭倫的面前時,鄭倫他能抵抗嗎?會抵抗嗎?這麼多日了,他一直不露聲色,他根本就沒有抵抗吧?

  「又來了,你簡直不可理喻。」鄭倫理屈詞窮,只剩下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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