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大女三十 | 上頁 下頁
七十


  「不了嫂子,你那邊有空調,我吹多了不舒服,我就坐這兒跟您聊吧。」蕭之惠磕巴都不打一下,就脆生生地把我回絕了。我不甘,於是對鄭倫說:「親愛的,咱倆換換地兒吧,我也不愛吹空調。」鄭倫倒是真體貼:「是嗎,那我叫人關了吧。」「不,我就是想坐你那裡。」我的心中兵荒馬亂,早已把這種坐法幻想成了一夫二妻,他鄭倫左擁右抱。

  「你又在鬧什麼啊?」鄭倫一把把我拉坐在了椅子上。我心一靜,只見眾新人都已就座,正直勾勾地欣賞著我主演的這場搶椅子大戲。見狀,我只得收了手。這第一回合,她蕭之惠贏了。

  菜漸漸端上來,酒漸漸斟滿,鄭倫身為大領導,自然免不了一番陳詞濫調,說什麼「倫語」就是大家的家,有錢同賺,有班同加。我心不在焉,拿著筷子當鼓糙,敲在空氣上。鄭倫一舉杯:「來,咱們先幹一杯。」我聞聲應和:「好。」我心想:夫唱婦隨。可就在這時,蕭之惠喧賓奪主:「等等,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我手一抖,兩滴酒灑了出來,正好滴在我的裙子上。

  「大家知道為什麼『倫語』會有如此光明的今天嗎?為什麼『倫語』可以在經濟並不景氣的大環境中逆流而上,進行擴展,進而才使得我們有緣千里聚於此嗎?」蕭之惠眉眼含笑,神色神秘,像是在給大家出謎語,也更像是在故弄玄虛。

  這時,蕭之惠身邊的吳哲終於看了我一眼,而我,也接收到了他的目光。我們倆知道,蕭之惠這道謎語的答案。因為她,因為她不管不顧砸下了十二萬塊人民幣,從而才振興了「倫語」,令「倫語」有機會大展宏圖。

  「嫂子,作為我們鄭哥最親密的人,你知道為什麼嗎?」蕭之惠直接把矛頭指向了我。

  「我,不好意思啊,我對你們這一行,也不是太瞭解。」我裝傻充愣。「那鄭哥,你知道為什麼嗎?」蕭之惠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鄭倫。

  我也盯緊了鄭倫,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想放過。他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是努力加運氣吧。」我松了一口氣:這廝,竟好意思說出如此沒新意的答案來。努力加運氣,這話我從小學時代就會說了。

  蕭之惠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抿著小嘴兒笑得含蓄。那副嘴臉,真令我產生了撲上去撕扯它的念頭。她再次把目光調回了我的身上:「嫂子,你覺得鄭哥說得對嗎?」這下,我全明白了。她就是在故意折磨著我,像是一個掌握著別人生死的判官,不住地逗弄著那個人:你是想死呢,還是想活?

  我提上來一口氣,直愣愣地和她對視:「我覺得對。鄭倫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覺得對。就好比他說你就像他的親妹妹一樣,結果還果真如此。」

  這下,膠著的目光就不僅僅是我和蕭之惠兩個人的了,還加上了鄭倫和吳哲的。至於其餘人等,雖說也都在看著這場好戲,但對我們而言,他們真的就像是台下的觀眾而已。

  「小仙,怎麼越說越沒邊兒了呢?你扯到哪兒去了?」鄭倫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閉嘴。

  「哎呀好了,這是怎麼了?面對這一大桌子的好菜,大家怎麼都不動筷子啊?」吳哲也出來打了圓場。動筷子?我倒還真是想動,直接去戳她蕭之惠的桃花眼好了。鄭倫握著我的那只手,又加重了力道,我動彈不得。但她蕭之惠卻還是自由自在:「讓我來揭曉謎底吧。那是因為,? ? … 」

  「等等,」我突然大喊,也突然就掙脫開了鄭倫的手,反手抓住鄭倫,「親愛的,我的頭好痛,像快要裂開了似的,我們先回家,好不好?」我極其虛弱、極其懇求地望著鄭倫:答應我吧,跟我走吧,不要給蕭之惠這個機會,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那十二萬塊的秘密。這裡有你所有的同事,今後你還要跟他們並肩打拼,我不要因為自已對蕭之惠的挑釁,而迫使她在這種場合下向你攤牌。如果那樣的話,在座的這些人,會對你另眼相看的。你我,以及蕭之惠和吳哲的關係,會變成笑話,而你在「倫語」工作室中的權威,也會大打折扣的。其實,「倫語」的成功,你是百分之百的最大的功臣,那麼,為什麼要讓蕭之惠的那區區十二萬,來搶了你的功勞呢?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好吧。」鄭倫終於應允了我。

  我們匆匆地告辭。鄭倫臉上的尷尬是顯而易見的,他對眾人說:「改天一定再好好和你們歡聚一下。」一直到走出了雲國餐廳的大門,我也沒敢回頭張望一下。我生怕我的舉動會再次變成對蕭之惠的挑釁,生怕她撲上前來,讓真相大白。好在,這並沒有發生。蕭之惠又贏了,她令我和鄭倫剛建立的那一點兒親密,就這麼夭折了。

  出了大門,鄭倫掙開了我挽著他的手:「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會讓你來。」我無話可說,剛剛的局面,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我令「倫語裝修工作室」的聚餐會,結束得如此荒唐。我那沾了酒的新裙子,在風中飄揚,像是在笑話我。

  「對不起,鄭倫,我必須要先對你說聲對不起。」我舔了舔乾燥的雙唇,知道這艱難的時刻最終還是來臨了,「不過,接下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哦,是嗎?我洗耳恭聽。』,鄭倫背靠在他的麵包車上。

  「就在這兒說嗎?」我並不想。我想儘快遠離「倫語」的人,遠離蕭之惠。「嗯,就在這兒,我迫不及待地想聽。」鄭倫在成心與我的想法作對。我抿了抿嘴,也只好妥協,盡力地言簡意賅:「你知道蕭之惠那個問題的答案嗎?不是什麼努力,什麼運氣,而是她。」

  「她?」鄭倫有點兒意外,「你的意思是,『倫語』有今天的成績,是因為有她?」

  「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她的意思,不,應該說,以某個角度來看,這是事實。」我迎著鄭倫困惑的目光,「你應該清楚,『倫語』的成功,是從接到那煤老闆的生意開始的。」

  「對,我是清楚這一點。」鄭倫打斷我,「當初,煤老闆對小蕭有非分之想,所以我們放棄了這筆生意,後來小蕭又親自找過他一次,說服了他,就這樣,這生意又失而復得了。是啊,她的確是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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