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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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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上了計程車,還在一直笑。我說:「你打人可真夠狠的,說出手就出手,一聲招呼都不打,還專往人薄弱部位招呼。」 他抿著唇角笑:「你也沒客氣,前一秒還哭得梨花帶雨,一轉眼就掄著啤酒瓶往人腦袋上招呼。」 我們相對大笑,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彼此都移開了目光,看向窗外。計程車上的玻璃一層水汽,我無意識地寫著字,等驚覺時,發現全是宋翊的名字。霓虹閃爍中,無數個他的名字忽明忽暗、忽清楚忽黯淡。我的淚,又盈上了睫毛。我努力地眨眼睛,將眼淚眨掉,又伸手去抹他的名字,一個一個都塗掉。玻璃漸漸乾淨透明,可我知道他刻在我心上的名字,我沒有任何辦法擦去。 等擦乾淨所有他的名字,側頭時,卻發現他的目光正從乾淨的玻璃窗上緩緩移到我臉上,他的眼睛深黑得靛藍,如荒野中燃燒著的火焰,燒著他、也燒著我。他忍不住地俯過身子,我急促地喘著氣,也向他靠近,明知道投身火焰是焚身之痛也顧不得了。 計程車突然停住,我們倆的身子都是一震,他的腦袋猛地一偏,唇輕輕落在我的額頭:「對不起!」 我緊緊地抱住他,明白他這聲「對不起」是拒絕、也是告別,眼淚終於沒忍住地再次滑落,他也緊緊地擁著我,胸膛急劇地起伏著,可一瞬後,他用力推開了我。 我緩緩將手從他手中抽離,他的手漸漸鬆開,卻在最後一瞬,又握住我的指尖。可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放開,替我打開車門:「我不送你上去了。」 我挺直背脊,不敢回頭地走著,一進大廈門,愣住了。 大姐的這棟大廈,一樓的一角擺著幾組沙發,有自動咖啡售賣機,旁邊是小噴泉和高大的綠色盆栽,是一個很不錯的說話聊天的地方。此時,陸勵成和大姐正坐在沙發上喝咖啡,外面的路燈亮過室內的幽暗燈光,從他們坐的位置,恰能清楚看到外面。 大姐的面色很震驚,一直盯著我,陸勵成卻是淡淡地吸著煙,氤氳繚繞的煙霧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走過去,坐到他們對面。 大姐問:「你醉糊塗了,對嗎?」 「現在是清醒的。」 大姐不知道能說什麼,只用眼神表示著不贊同。 陸勵成的聲音冷冷地從煙霧中飛出來:「你臉上的傷才好不久,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現在心內只有悲哀和絕望,對他的嘲諷沒有任何感覺。 「大姐,我想和陸勵成單獨說會兒話。」 大姐點了下頭,站起來,陸勵成也立即站起來,笑著和大姐握手告別。可等大姐一離開,他的臉色立即寒若冰霜。 我低下了頭,不去看他,只想將自己的想法表述出來:「之前我一直覺得宋翊是麻辣燙的良配,可現在我不這麼覺得。我知道我沒有權力干涉任何人的感情,但是我仍想說,如果你喜歡麻辣燙,請去追求她。」 陸勵成狠狠地吸著煙,將最後的煙蒂用力按滅在煙灰缸中:「你覺得宋翊是你的良配了?」 「不!」我悲傷地搖頭,「就在剛才,他再次清晰明確地告訴了我他不會愛我。」 「那他的表達方式可真夠特別。」 「陸勵成!」我警告地盯向他,「不要對你不知道的事情發表評論。你現在已經大占上風,也許過幾日宋翊連MG的工作都會丟掉,何必表現得如此沒有君子風度!」 他低著頭,取出一根煙要點,卻點了幾次都沒點著。從我的角度看過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眉峰冷峻。 煙終於點燃後,他連吸了兩口,抬頭看向我,微笑著說:「宋翊是很有君子之風,所以你送上門去投懷送抱,他都不要。」 我只覺得所有的血都往腦袋裡沖,立即站起來,轉身就走。 *** 進了屋子,臉仍是紫脹,大姐擔心地問:「怎麼了?」 我搖頭:「沒事,麻辣燙呢?」 「在屋子裡睡覺,剛回來的時候吐過一次,又哭又笑,一會兒找你,一會兒又要給宋翊打電話。沒人接,就給陸勵成打電話,在電話裡又哭又喊。陸勵成以為你們出事了,嚇得立即跑過來,等人過來,她卻已經睡安穩了。」 「麻煩你了。」 「互相幫助,下次我醉酒的時候,你記得來接我就可以了。」大姐將泡好的玫瑰花水遞給我,「我今天算是真正服了陸勵成,難得他已經大獲全勝,卻仍不驕不躁、不卑不亢,自始至終沒有說過宋翊一句是非,自問自己,我是完全做不到。宋翊的精神狀態如何?」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真正折磨宋翊的不是MG的勝敗得失:「他還好。」 「那就好,畢竟這次的挫折很大,不管別人怎麼議論,他要首先能過自己那一關。」大姐向屋子裡走去,「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 我沒回自己房間,去了客房,摸著黑爬到麻辣燙身邊躺下。她皺著眉頭,喃喃說著什麼,睡得很是不安穩,我輕拍著她的背,如安撫做了噩夢的嬰兒。她往我身邊靠了靠,頭緊緊地挨著我的肩膀,唇角含了微笑。 我在心裡默默地說:「只願你永遠都不知道。」 麻辣燙的手機響起來,是宋翊的電話號碼,想必他回家後發現麻辣燙找過他,我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到了客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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