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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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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是蘇蔓。」 「什麼事?」 「聽說是你送我到醫院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 「你……你能不能來醫院看一下我?」 電話裡沉默著,沙沙的雜音中,能聽到寂寞空曠的音樂聲。 *** 野地裡風吹得凶,無視於人的苦痛,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往事雖已塵封,然而那舊日煙花,恍如今夜霓虹,也許在某個時空某一個隕落的夢,幾世暗暗留在了心中,等一次心念轉動,等一次情潮翻湧,隔世與你相逢,誰能夠無動於衷,如那世世不變的蒼穹……不想只怕是沒有用,情潮若是翻湧誰又能夠從容,輕易放過愛的影蹤,如波濤之洶湧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顧暗自蠢動,而前世已遠來生仍未見,情若深又有誰顧得了痛…… *** 我怔怔地聽著,幾欲落淚,不想只怕是沒有用,情潮若是翻湧誰又能夠從容? 「這是什麼歌?」 「一首很老的歌,林憶蓮的《野風》。」 我腦海裡浮現著一幅很具體的畫面,他此時,正坐在小木屋的窗前,在黑暗中吸著煙,靜聽著這首歌,天地寂寞,唯一的相伴就是手中的煙蒂,也許窗戶還開著,任由寒風撲面,某些時候,人的身體需要自虐的刺激。 我忍不住問:「你在昌平?」 「嗯。」 「那不用了,我以為你在市內,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最後的兩句話,我不僅僅只是客氣地說說,我是真的覺得自己打擾了他。 我要掛電話,他突然說:「兩個小時後見。」 「不……」電話已經掛斷,「用」字才剛吐到舌尖。 麻辣燙已在樓道裡來來回回走了幾趟,看我終於掛斷電話,立即跑進來:「嘖,嘖,說什麼呢?這麼長時間?」 我凝視著她問:「你和陸勵成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麻辣燙慌亂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踱著步:「可以不回答嗎?」 「我可以去問他。」 麻辣燙站在我面前,迎著我的視線說:「他就是那個我說的,相親認識的人,喜歡我的人。我……我當時不知道他就是你喜歡的人,我只是想著很巧,竟然和你一個公司,還想著等你從美國回來後,嚇你一跳。蔓蔓,對不起!」 我的確是嚇了一跳,可是不是因為他:「你……你和陸勵成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我……我們就是牽了下手而已,晚上告別的時候,偶爾會擁抱一下,就是偶爾,次數非常少。」麻辣燙說著話,低下了頭,「你還想知道什麼?如果這些事情,你一定要知道,我寧願我親口告訴你,我不想你從他口裡聽到。」 「沒什麼了。」我疲憊地閉上眼睛。 麻辣燙坐到我身邊,輕聲地說:「我父母對陸勵成很滿意,尤其是我父親,很喜歡他,所以在父母的推動下,我們的關係發展得比較快。他對我也很好,我當時在信裡告訴你,每天都收到一束花,就是他送的,如果不是再次遇見宋翊,也許再過兩三個月,我們就會訂婚。」 「你愛他嗎?」我有些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問這句話的動機是什麼。 麻辣燙苦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當時挺喜歡和他說話,他能令我笑,如果沒有宋翊,他是一個讓我不會拒絕走進婚姻的人,但是,有了宋翊,一切就不一樣了,宋翊像我心中最美的夢,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美夢成真。」麻辣燙再次向我道歉,「對不起!」 「你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一遍遍和我道歉?」 麻辣燙如釋重負,小心翼翼地繞過我的輸液管,抱住我:「一生一世的朋友!」 我一隻手抱著她的背:「一生一世!」以前我們也會在爭吵後,抱著彼此,說出這句話,當時說的時候,是嘻嘻哈哈的輕鬆和滿心幸福的愉悅,今日,我卻是帶著幾分悲壯,許出我的承諾。 麻辣燙拿起桌上的保溫飯盒,一邊喂我喝湯,一邊小心翼翼地問:「你和陸勵成現在是……是什麼情形?」 我在大腦裡開始做這道複雜的邏輯推理題,陸勵成喜歡麻辣燙,陸勵成和麻辣燙交往過,麻辣燙拋棄了陸勵成,我在這中間應該是個什麼位置?哦!對,我喜歡陸勵成。我邊思索,邊緩慢地回答:「他是個聰明的人,應該我進公司不久,就明白了我對他的感情,但是也許我的性格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他一直裝做不知道,還特意把我調到宋翊的部門。我去美國出差也是他安排的,我想大概是對我的一種補償吧!感情上不能回應我,就幫助我的事業。我在紐約的時候,一直給他寫信,他卻一直不回復。我從美國回來後,他卻對我比以前好,還親自去機場接我。你請我去見宋翊的那天早上,他突然告訴我,他喜歡上了別人,但是那個人不喜歡他,他現在正在重新考慮感情的問題。我特別難過,中飯都沒吃,所以晚上見到你,會突然暈倒。後來,我在飯店裡撞見他,沒忍住就哭了,他把我帶到私人洗手間,也許是我哭得太可憐,也許是我最終感動了他,他說願意和我交往,然後,就是剛才,我知道了他和你交往過。」 作為專門打假的審計師,深諳以假亂真的道理,一番真假錯雜的話,時間地點事件紋絲不亂,連我自己都要相信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何況麻辣燙?麻辣燙這一次徹底相信了我愛的是陸勵成。 她臉上的表情很難受,似乎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笑著拍拍她的手,很認真地說:「他剛才在電話裡告訴我,他會待我很好。這個年齡的人,誰沒有個把前男朋友、前女朋友?關鍵是現在和未來。」 話說完,一抬頭,看見宋翊就站在門口,臉色有點蒼白,麻辣燙緊張地跳起來,訥訥地問:「你來了?」 宋翊看著她,微微一笑,眼中盡是溫柔:「剛到。」 麻辣燙展顏而笑,如花般綻放,拉住他的手問:「外面冷嗎?」 宋翊搖搖頭,凝視著麻辣燙浮腫的眼睛,眸中是心疼:「累嗎?」 *** 我閉上了眼睛,鎖上了心門,拒絕看、拒絕聽!這樣的眼神,他是真愛她! 麻辣燙在我耳邊輕輕叫我,我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反應。 她壓著聲音對宋翊說:「蔓蔓說陸勵成一會兒到,我們在這裡等陸勵成到了再走。我怕蔓蔓醒來,萬一想做什麼,身邊沒人照顧。」 「好。」 麻辣燙低聲問宋翊過一會兒去哪裡吃飯,聽著像是她要宋翊做選擇,卻偏偏是她自己拿不定主意,一會兒想吃川菜,一會兒又想吃廣東菜,一會兒覺得那家太遠,一會兒又覺得這家服務不夠好。嬌聲細語中有撒嬌的任性,那是女子在深愛自己的男子面前特有的任性,因為知道自己被寵溺,所以才放肆。 *** 陸勵成推開房門的一瞬間,我幾乎想對他磕頭謝恩。他和宋翊寒暄幾句後,宋翊和麻辣燙離去。 「他們走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我睜開雙眼,看到陸勵雙臂交叉,抱於胸前,唇邊的笑滿是譏嘲:「裝睡有沒有裝成內傷?需要紙巾嗎?」 我盯著他:「咱倆同病相憐,何必再相煎太急?」 他挑了挑眉,不在意地說:「許憐霜告訴你我和她約會過?」 「是。」 他笑,睨著我說:「我今年三十三歲,是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男人,你不會認為我只約會過許憐霜一個女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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