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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第十三章 謊言

  我的愛情已經失落,我已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愛你,

  那便讓我堅守這不愛的謊言。

  是不是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抵抗力分外弱?

  我在雪地裡等宋翊時,身體都凍僵了,也沒感冒,可昨夜只是吹了一點冷風,睡了一會兒冷地板,卻感冒了。

  暈沉沉地起來,吃了兩粒泰諾,爬回床上繼續睡。說是睡,其實並沒有睡著,接近一種假寐狀態,外面的事情似乎都知道,樓道裡鄰居的關門聲都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可是大腦卻很迷糊,好像一直在下雪,在模糊不清的大雪中,漂浮著一個又一個殘碎的畫面。

  宋翊在前面走著,我用力地跑呀跑,我馬上就可以追上他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畫面一換,他就沒在走路了,他坐在車裡,我拼命地叫他,拼命地追他,可是車都不停。

  突然,麻辣燙出現在路前方,她雙手張開,擋在飛奔的汽車前,車猛地一個急刹車,差點將她撞飛。

  她長髮飛揚,鮮紅的大衣在寒風中獵獵飛舞,宋翊下車,向她走去,我向他伸著手,想叫他,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他終於走到麻辣燙身邊,將她攬在了懷裡,我看見一黑一紅的身影,依偎在寒風裡。

  麻辣燙在他肩頭幸福地微笑,宋翊卻抬頭看著我,他的臉在飄舞的雪花中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盛滿悲傷。那悲傷令人窒息,好似凝聚著世間一切的黑暗,讓人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不管站在多明媚的陽光下,其實仍生活在地獄般的黑暗中。

  不要這樣!我在心裡呐喊。你是屬於陽光的,我可以不在乎你是否愛我,可是,請你快樂!

  ***

  我的眼前,一切都消失不見,只有他眼睛中的哀傷如此分明,我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他的眼睛,希冀著能將陽光放回他的眼中。

  我觸碰到了他的眉眼,可他眼中的悲哀只是越重,我將手指抵在他的眉心:「如果我將來還可以笑一萬次,我願意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都給你,我只留一次,我要用那一次,陪你一起笑一次。」

  他握住了我的手指,他手掌的力量、掌心的溫度如此真實,真實得不像做夢。

  ***

  「蔓蔓,我們現在去醫院。」他半抱半扶著我下床,用大衣和圍巾把我裹嚴實。我四肢發軟,頭重腳輕,分不清真實還是夢境。

  走出大樓,細細碎碎的雪花輕輕飄著,整個天地都混沌不清。我心裡想,這的確是做夢,精神鬆懈下來,胳膊柔柔地圈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也徹底依靠在他的懷裡,至少,在夢裡,他可以屬於我。

  他的動作呆滯了一下,又恢復正常,任由我往他懷裡縮,用自己的大衣將我裹起來。

  宋翊招手攔計程車,我靠在他肩頭笑,這真是一個幸福的夢!

  在漫天輕卷細舞的雪花中,我看見陸勵成的牧馬人,他的車上已經積了一層雪花,車窗的玻璃半開著,裡面一個模糊的身影。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個沒有月亮的晚上,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抽著煙,一根接一根。

  宋翊扶我進計程車,車開出去時,我忍不住地回頭張望,看見半截煙蒂飛進雪花中,那匹黑色駿馬在雪地裡猛地打了個轉,咆哮著沖出去,將積雪濺得飛向半空。

  宋翊摸著我的額頭,眉間憂色很重:「在看什麼?」

  我微笑:「我的夢越來越奇怪了,夢到陸勵成的牧馬人停在我家樓下,他坐在車裡抽悶煙。」

  宋翊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看向車窗外。我覺得身上發冷,往他懷裡又縮了縮,宋翊索性把他的大衣脫下來,裹在我身上。我靠在他肩頭,感覺全身又是熱又是冷,意識漸漸模糊,心裡卻難過地想著,醒來時,他就要消失了,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淚一點點印到他的肩頭。

  ***

  我清醒時,眼前一片素白,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夢裡夢見自己醒了,還是真的醒了。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一陣陣飄進鼻子。手一動,覺得痛,才發現連著一根輸液管,神智漸漸恢復,正在思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麻辣燙提著一個保溫飯盒進來,看我抬著自己的手,盯著研究,幾步跑過來,把我的手放回被子中:「你老實點。」

  「我記得我吃了兩粒感冒藥,怎麼就吃進了醫院?難道那個藥是假藥?」

  麻辣燙的眼睛像熊貓眼:「看來是沒事了,已經知道耍貧了。」她喝了口水,靜了一靜,突然聲音拔高,開始大罵我,「你多大了?知道不知道什麼叫發高燒?泰諾可以治高燒?我看你腦子不用高燒,已經壞了!我告訴你,我守了你一天一夜,回頭,老娘的人工費一分不能少……」

  我盯著天花板,那些迷亂的夢在麻辣燙的聲音中時隱時現,到底哪些是夢,哪些是真實?

  「誰送我來的醫院?」

  麻辣燙滿臉的怒氣一下就消失了,微笑著說:「陸勵成。宋翊看你一直沒去上班,又沒打電話請假,就給陸勵成打了個電話。陸勵成覺得事情不對,就去你家找你,你知道不知道醫生說什麼?幸虧他發現得早,否則你真的很危險……」

  我茫然地想,原來真的是夢。

  ***

  麻辣燙嘀咕:「蔓蔓,陸勵成究竟對你怎麼樣?」

  「啊?」

  我滿臉的茫然麻木,讓麻辣燙極度不滿:「我在問你,陸勵成對你好不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卻不能不回答,只能說:「我想見他。」

  麻辣燙把手機遞給我,臉湊到我跟前說:「蘇蔓!你只是喜歡他,並不欠他一分一毫,在他面前有點骨氣!」

  我可憐兮兮地望著她,示意她給我點私人空間。

  她不滿地冷哼:「重色輕友!」走出病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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