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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第二十章 落子勿言悔

  霍光走後,劉詢就開始削減霍家的勢力,去霍成君處越來越少,直到最後絕跡于椒房殿。

  霍光死後的第二年,劉詢準備妥當一切後,發動了雷霆攻勢,開始詳查許平君死因,醫婆單衍招供出與霍氏合謀,毒殺了許皇后。霍禹、霍山、霍雲被逼無奈,企圖反擊,事敗後,被劉詢以謀反罪打入天牢,霍氏一族其他人等也都獲罪伏誅。霍成君被奪去後位,貶入冷宮。當年權勢遮天、門客遍及朝野的霍家,轉眼間,就只剩了霍成君一人。

  劉詢的心腹大患終被拔除乾淨,隨著霍氏的倒臺,皇權的回歸,兩個新興的權力集團隱隱浮出水面,一個是藏于暗處的宦官集團,以何小七等貼身服侍劉詢的宦官為首;一個就是劉詢親手訓練出的「黑衣軍」,他們掌握了禁軍、羽林營,甚至軍隊。表面上看起來,黑衣軍和宦官是劉詢的左膀右臂,一明一暗,應該齊心合作,可何小七總覺得黑衣人看他的眼光透著怪異,他總會不自禁地想起那幫被他活埋了的黑衣人,常常大夏天的,驚出一身冷汗。

  孟玨對劉詢下一步的動作了然于胸,劉詢知道他了然於胸,他也知道劉詢知道他的了然於胸,彼此都明白他們兩個這局棋下到此,已經要圖窮匕現,但是兩個人依舊君是明君,臣是賢臣,客氣有禮地演著戲。

  孟玨在霍光病逝不久的時候,就向劉詢請求辭去官職,劉詢收下了奏章,卻沒有回答他,只是下令把一品居抄了,將老闆打入了天牢。第二日,劉詢親手訓練出的「黑衣軍」開始查封城裡各處的當鋪,搜捕抓人。獲罪的罪名,何小七自會網羅,他現在熟讀大漢律典,對這些事情很是得心應手,一條條罪名安上去,可謂冠冕堂皇,罪名確鑿。第三日,孟玨向劉詢要回了辭呈。

  之後,長安城內的商鋪不幾日就會關門一家,或倒閉一家。

  劉詢每次收到何小七的密報,總是無甚喜怒,何小七卻是每奏一次,就心寒一次,這些關門的商鋪全是劉詢已經知道的,孟玨這樣做,究竟是向劉詢示弱,還是譏諷劉詢?孟玨又是如何知道他已經查出這些商鋪的?

  等何小七名單上的商鋪倒閉得差不多時,一日,孟玨給劉奭上完課,微笑著對他說:「這些年,我能教給殿下的東西已經全部教完。」

  劉奭聽後,手慢慢地蜷到了一起,力持鎮靜地問:「太傅也要離開了嗎?」

  孟玨沒有回答,只微笑著說:「你的父皇與你性格不同,政見亦不同,你日後不要當面頂撞他,他雖然待你與其他皇子不同,可天底下最善變的是人心。」

  劉奭抿著唇,倔強地說:「我不怕他!」

  孟玨未再多說,起身要走,劉奭站起來想去送他,孟玨道:「我想一個人走一走,你不必相送了。」

  劉奭雖貴為太子,可自小跟隨孟玨,見他的時間遠遠多過父皇,對他有仰慕、有尊敬、有信任,還有畏懼。聽到他的拒絕,只能停下來,站在門口,依依不捨地望著孟玨背影。

  待孟玨的身影消失後,他正要轉身進屋,卻發現孟玨慣配的玉玨遺落在地上,連忙撿起,去追孟玨。

  孟玨快到前殿時,看到劉詢一身便袍,負手而立,觀河賞景,恰恰擋住了他的路。

  孟玨過去行禮,「陛下。」

  劉詢抬手讓他起來,卻又一句話不說,孟玨也微笑地靜站著。

  有宮女經過,看到他們忙上來行禮,袖帶輕揚間,隱隱的清香。劉詢恍惚了一瞬,問道:「淋池的低光荷開了?」

  橙兒低著頭應道:「是!這幾日花開得正好,太皇太后娘娘賞賜了奴婢兩株荷花。」

  劉詢沉默著不說話,一會兒後,揮了揮手,讓橙兒退下。

  不遠處,滄河的水聲滔滔。

  劉詢對孟玨說:「這些年,我是孤家寡人,你怎麼也形單影隻呢?」

  孟玨微笑著說:「陛下有後宮佳麗,還有兒子,怎麼能算孤家寡人?」

  劉詢沒什麼表情地問:「你對廣陵王怎麼想?」

  孟玨淡淡說:「一個庸才,不足為慮。」

  劉詢點了點頭,正是他所想,這種人留著,是百好無一壞。

  孟玨卻又緊接著問:「臣記得他喜歡馴養桀犬,不知道現在還養嗎?」

  劉詢眉頭微不可見地一蹙,深盯了眼孟玨,孟玨卻是淡淡笑著,好似什麼都沒說。

  好半晌後,劉詢淡聲問:「你我畢竟相交一場,你還有什麼想做而未做的事情嗎?朕可以替你完成。」

  孟玨笑:「我這人向來喜歡親力親為。」

  劉詢也笑:「那你去吧!」

  孟玨微欠了下身子告退,不過未從正路走,而是快速地向滄河行去,劉詢剛想出聲叫住他,孟玨一面大步走,一面問:「你可還記得多年前的滄河冰面?你我聯手的那場血戰!」

  劉詢呆了一下,說道:「記得!平君後來詢問過我無數次,我們是如何救的她和雲歌。」

  「你去找劉弗陵時,也殺了不少侍衛吧?」

  劉詢微笑,「絕不會比你的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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