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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第二章 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

  落花年年相似,人卻年年不同。

  寒暑轉換間,當日的爛漫女孩已到及笄之年。

  一間通透明亮的屋子,雖只是一間,卻有一般人家幾間那麼大。

  因屋子的地下生著火,外面寒意仍重,屋內卻已如陽春三月。

  窗上籠著的是碧茜紗,屋內擺著的是漢玉幾,一旁的青石乳缽內散置著滾圓的東海珍珠。

  少女嬌俏的笑語聲隱隱傳來。

  雖聽到人語聲,從門口望進去卻不見人影。

  只看到高低間隔、錯落有致的檀木架子,上面放滿了各種盆栽。

  有的結著累累的紅子;有的開著碗口大的白花;有的只一色翠綠,從架子頂端直傾瀉到地上,像是綠色瀑布;有的卻是沿著架子攀援而上,直到屋頂,在屋頂上開出一朵朵火紅的星星花。

  鬱鬱蔥蔥的綠色中,各種奇花異草爭奇鬥豔;融融暖意中,一室草木特有的芳香。

  一重屋宇,卻恍若兩個世界,猛然間,都會以為誤入了仙子居。

  再往裡走,繞過芬芳的花木,待看到水磨石的灶台,定會懷疑看花了眼。

  即使這個灶台砌得神氣非凡,也絕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屋子中。可這的的確確是一間廚房,此時正有一個面紗遮顏的黑衣女子在做菜。

  雲歌斜斜坐在窗臺上,雙腳懸空,愜意地踢踏著鞋子。雲歌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阿竹做菜,「阿竹,你是做菜,不是練劍,手放輕鬆一些!沒有招式,沒有規矩,只有心意和心情。」

  阿竹卻依舊十分嚴肅,垂目盯著自己手中的菜刀,切出來的菜每一片都大小一樣,厚薄一樣。

  雲歌不用去量也知道肯定和她第一次教阿竹切菜時,她示範切出的菜一模一樣。

  想到阿竹待會兒炒菜時,每個動作也都完全和她一樣,甚至連手勢之間的間隔時間,阿竹也會一瞬不差地重複,雲歌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

  雲歌正心中暗罵三哥,怎麼能把一個好好的用刀高手逼成這樣?一個小丫頭匆匆跑到門口,嚷著說:「小姐,又有個不怕死的來給你提親了。」

  雲歌嗤一聲譏笑:「等娘親把他們轟出去時,你再來叫我去看熱鬧。」

  小丫頭笑著跑走,卻是一去再未回來。

  雲歌漸漸起了疑惑,對阿竹說:「我去前廳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阿竹點了點頭,卻未料到雲歌這個「一會兒就回來」,也變成了一去不回。

  阿竹在廚房內直等到天黑都未見雲歌回來。

  趁著夜色,雲歌背著包裹,偷偷從牆頭翻出了園子。

  她回頭看了幾眼園子,似有猶豫,最終還是大步跑著離開。

  在她身後的暗影中,一個年青的聲音說:「雲歌兒真被爹料中了,被我幾句話一激,真就離家出走了。這下人都跑了,提親的人可以回了,娘也不必再為難。爹,要我過幾日把她抓回來嗎?」

  一聲輕微的嘆息,似帶著幾分笑意,又似帶著幾分悵惘:「如果我因為擔心,而盯著你的行蹤,你會樂意嗎?」

  年青的聲音沒有回答。

  「小鷹長大了總要飛出去,老鷹不可能照顧小鷹一輩子,她總要學會如何照顧自己。隨她去吧!我的女兒難道連自己都照顧不了?」

  「那就不管她了?」年青的聲音平淡中卻似含著笑意。

  「……」

  沉默了一瞬後,一聲幾分自嘲的歎氣:「道理是一回事情,卻真做不到,四十多歲才得了個寶貝女兒,不免偏寵了些,總覺得雲兒還沒有長大。」

  「爹呢?爹又要和娘出遠門?」

  聲音中滿是笑意:「好不容易等到你們都長大了,當然要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了。」

  年青的聲音也笑起來,說話語氣像朋友多過像父子:「雲歌兒最喜歡黏著你們,爹,你不會是故作為難地不拒絕求親,而把雲歌兒這個小尾巴氣出家門吧?」

  微風中,笑聲輕蕩。

  可他卻在爹依舊銳利如鷹的眼睛中捕捉到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似乎想起了一個故人。

  在他心中,即使天掉下來,父親也不過撣撣袖上灰,他實在無法想像什麼人能令父親有如此神情。

  已經從家裡跑出來好幾日,雲歌依然是滿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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