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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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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是酒特別?是你頭頂的熏球裡添了藥草,昨天晚上特意讓大夫配的方子。」 丫頭們捧著盆帕妝盒魚貫而入,雁字排開,屏息靜氣,靜靜等候。看來不起是不行了,日子總是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仍舊繼續,想躲避都無處躲避。我歎了口氣:「我要起來了,你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霍去病起身笑道:「懶貓,手腳麻利些,我肚子已經餓了,晚了就只能給你留一桌剩飯。」 我伸出一根手指逗著乳母懷中的劉,小孩子柔軟的小手剛剛能握著我的手指,他一面動著,一面呵呵笑著,梨子般大小的臉,粉嫩嫩的。我看得心頭一樂,湊近他笑問:「笑什麼呢?告訴阿姨。」看到乳母臉上詫異的神色,才驚覺自己一時大意居然說錯了話。小孩子雖然連話都還不會說,可身份卻容不得我自稱「阿姨」。有些訕訕地把手抽回來,坐正了身子。李妍看了我一眼,吩咐乳母把孩子抱走。 「要能真有你這樣一個阿姨,兒可真是好命,讓兒認你做阿姨吧!」 我欠了下身子道:「天家皇子,實在不敢。」李妍淺淺一笑,未再多說。 李妍端詳了我半晌後問:「你這是怎麼了?眉宇間這麼重的愁思?」 我輕搖了下頭道:「你身子養得可好?」 「那麼多人伺候著,恢復得很好。你和石舫舫主有了波折?」李妍試探地問。 我岔開了她的話題,對她笑道:「恭喜你了。」 「恭喜我?喜從何來?」 「李廣將軍的弟弟、李敢的叔叔樂安侯李蔡升為丞相呀!百官之首,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 李妍面色一無變化,隨意地道:「歸根結底還要多謝你。」 我笑了笑:「不敢居功,娘娘召我進宮來拜見小王子,人已見過,我該出宮了。」我向李妍行禮請退。 李妍卻沒有准我告退,沉默地注視了會兒我,一字字道:「金玉,幫我。」 我搖了搖頭:「從送你進宮的那日起,我已說過,我對你進宮後的事情無能為力。」 「你說的是假話,你所作的一切,心中定有所圖,只是我直到現在仍舊看不透你究竟意欲何為。」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本來就有些圖錯了,現在更是徹底沒有所圖。 李妍等了半晌,忽地輕歎口氣:「金玉,你性格表面看著圓通,實際固執無比,我強求不了你,但是求你不要和我作對。」她帶著幾分苦笑,「人人都說衛青有個好姐姐,可我覺得真正幸運的是衛皇后,老天賜了她一個如衛將軍這般沉穩如山的弟弟後,居然又給了她一個蒼鷹般的外甥,而我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我真希望你是我的親姊妹,但凡有你這樣一個姊妹,我也不會走得這麼辛苦。」 我凝視著她,鄭重地說:「你放心,我以後和你的事情一無瓜葛,絕不會阻你的路。」 李妍點了下頭,有些疲倦地說:「你要永遠記住你現在說的話,你去吧!」 我起身後,靜靜站了會兒,這一別恐怕再不會相見了。「李妍,照顧好自己,有時間看看醫家典籍,學一些調理護養方法,聽說道家的呼吸吐納對延年益壽很有好處,皇上好像精於此道,你不妨也跟著學一些,越是孤單,自己才越要珍惜自己。」 李妍眼中融融暖意:「我記住了,我還有一個兒子要照顧,肯定會愛惜自己。」 我笑向她欠了欠身子:「我走了。」李妍笑點了下頭。 剛出李妍所居的宮殿未久,就看見霍去病迎面而來。我向霍去病行禮請安,他看著我來時的方向問:「你來見李夫人?」我點了下頭,看著他來時的路徑問:「你去給皇后娘娘請安?」霍去病頷了下首。 我落後霍去病兩三步,走在他的側後方,霍去病道:「你在宮裡連走路都這麼謹慎小心?」 「你我身份不同,在這宮裡被人看到並肩而行,不會有好話的。」我看他神色頗為不屑,忙補道:「你當然是不怕,如今也沒幾個人敢挫你鋒頭。得意時無論怎麼樣都過得去,失意時卻事事都能挑出錯,如今小心一些,為自己留著點後路總是沒有錯的。」 霍去病冷哼了一聲道:「我看你這束手束腳的樣子,煩得慌!你以後能少進宮就少進。」 我笑問:「你最近很忙嗎?自新年別後,兩個多月沒有見你了。」 他精神一振,神采飛揚地說:「這次要玩大的,當然要操練好。對了,你究竟回不回西域?」 我猶豫了會兒:「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人家都這樣了,你還……你……你……」霍去病霎時頓住腳步,滿面怒色,氣指著我。 我神色黯然地靜靜看著他,他忽地一搖頭,大步快走,仿佛要把一切不愉快都甩在身後:「我看你是個賤骨頭,欠打!可我他娘的居然比你更是個賤骨頭,更欠打!」 花匠在土裡翻弄了會兒,搖搖頭對我說:「到現在還沒有發芽,看來是死透了,我給您重新種幾株吧!」 「不用了。」 花匠站起道:「可這花圃沒個花草的,光禿著也難看,要不我挑幾株好牡丹種上?」 「不用費那個心思,光禿著就光禿著吧!」 我站在花圃前,怔怔發呆,花匠何時離去的也沒有留意。 日影西斜時,紅姑在院子門口叫道:「小玉,有貴客來拜訪你。」我側頭看去,竟然是霍去病的管家陳叔。 他快走了幾步,笑著向我行禮,我閃身避開:「陳叔,我可受不起您這一禮。」他笑道:「怎麼會受不起?要不是你,我哪有命站在這裡給你行禮?」 「有什麼事嗎?竟要麻煩您親自跑一趟?」 陳叔看向還立在院門口的紅姑,紅姑忙向陳叔行了個禮立後匆匆離去。 「少爺從開春後就日日忙碌,回府的時間都少,實在不得抽身,所以命我給你帶句話,明日黎明時分他離開長安趕赴隴西。」 我向陳叔行禮作謝:「麻煩您了。」陳叔笑看著我,滿眼慈祥,我被他看得滿身不自在,他終於告辭離去。 用晚飯時,紅姑忍了半晌沒有忍住,說道:「霍府的這個管家也不是一般人,聽說是個揮刀能戰,提筆能文的人,他雖沒有一官半職,可就是朝廷中的官員見了他也客客氣氣的。我看霍大少脾氣雖然有些難伺候,可對你倒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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