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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珞迦尷尬地說:「我們剛剛交過手,少昊不愧是少昊,這裡只有土靈,他好像還受過傷,我都只能和他打個平手,不過……」

  「不過什麼?」

  珞迦有些抱歉地說:「不過他後來心中著急,強行突破我布的土劍陣時,受了點傷。

  姐姐若是來找他的,就請儘快,他如今傷上加傷,也不適合在這裡逗留。」

  阿珩說:「謝謝。」

  珞迦忙道:「姐姐,請不要對我這樣客氣。

  我說了,要說謝謝的是我。

  也許當年的事情在姐姐心中不值一提,可對那個孤苦無助、自卑懦弱的小男孩而言……」珞迦聲音喑啞,眸光沉沉,一瞬後才能平靜地說:「因為姐姐,那個小男孩才能成為今日的珞迦。」

  阿珩知道他字字發自肺腑,豪爽地說:「好!以後我就當你是自家弟弟,不再客氣了。」

  珞迦高興地笑了。

  阿珩惦記著赤宸和少昊,怕他們為河圖洛書打起來,急著要走,珞迦把一個黃土球給她,「這裡除了土靈,萬靈俱空,這是我煉製的一件小法寶,你握在手中,只要有土的地方就可以隱匿,與土融為一體,危急時刻拋出去,三丈之內的土靈都會隨你調遣,不過不能持久。」

  阿珩剛想張口說謝,又吐吐舌頭,只笑著把土球接過。

  珞迦再三叮囑阿珩儘早離開虞淵後離去,阿珩依舊向著裡面走去,隨著時間推移,她開始覺得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就好似她正在被一隻巨大的手拖著往下沉。

  空氣裡飄來淡淡的血腥氣,阿珩以為是赤宸和少昊在打鬥,匆匆往裡面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究竟是誰受了傷。

  順著血腥味,找到打鬥的地方,沒發現赤宸,只看到少昊和宴龍。

  阿珩手握珞迦給她的法寶,屏息靜氣地貼在洞壁後,悄悄查看。

  少昊盤膝坐在地上,被一個藍色的大水泡包著,宴龍手中抱著琴,繞著少昊轉圈子,邊走邊彈,聽不到聲音,可他每撥一下琴弦,少昊身上的藍色水泡就會驟然縮一下,好似一個痛苦掙扎的心臟。

  不知道少昊哪裡受傷了,只看到白袍上灑滿的點點血痕。

  宴龍嘴邊的笑意漸濃,彈奏的氣勢越發揮灑自如,而包裹著少昊的水泡越變越小。

  少昊說:「你太輕重不分!即使想殺我,也不應該趁著我和赤宸交手時偷襲我!讓河圖洛書落到赤宸手裡,你想過後果嗎?」

  宴龍笑著說:「別擔心,我收拾了你,自然會去收拾他。河圖洛書固然難拿,不過殺你的機會更難,我等了兩千多年,才終於等到今天。炎灷和洪江那兩個白癡竟然以為憑他們就能攔住我,我不過是和他們虛耗時間,把真正厲害的珞迦和赤宸留給你,借機消耗你的靈力,不過你也太沒用了,號稱什麼神族第一高手,珞迦和赤宸就能把你傷到這麼重。」

  少昊白袍上的血痕越來越多,藍色的水泡越變越薄,越變越小。

  宴龍一邊笑著,一邊嘖嘖搖頭,欣賞著少昊的無力掙扎。

  自他出生,少昊就一直是他的敵人。

  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麼都要被拿來和少昊比,不管他多麼努力,做得多麼好,只要比不過少昊就沒有任何意義。

  自小到大,他也算天資超群,聰穎出眾,樣樣拔尖,可他偏偏碰上的是少昊,他永遠都在輸,輸得他不明白老天既然生了少昊,又何必再生他?

  難道只是為了用他來襯托少昊?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只要沒有少昊,他就會成為宴龍,而不是那個事事不如少昊的高辛二王子。

  宴龍用力地連彈了三下琴,水泡鏗然破裂,少昊整個身子倒下去,耳朵裡都滲出鮮血來。

  宴龍大笑,走到少昊身邊,少昊低聲說:「別浪費靈力在我身上,我已經沒有力氣走出虞淵,趕快去奪回河圖洛書。」

  宴龍厭惡地狠狠踢了少昊幾腳,「別一副高辛屬於你一個的樣子,好像只有你最憂國憂民,難道我就不關心高辛嗎?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高辛的大王子,高辛的事情我會操心。」

  他手掌蘊滿靈力,正要用力劈下,結束少昊的生命。

  珞迦突然大笑著走出,洞窟扭曲變形,土劍從上刺下,土刃從地上湧出,四周煙塵滾滾,什麼都看不清楚。

  虞淵是土靈的天下,珞迦在此處相當於神力翻倍,宴龍卻不擅長近身搏鬥,心中一凜,一邊全神貫注地閃避著土劍、土刃,一邊揚聲說道:「河圖洛書在赤宸手中。」

  珞迦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含糊不清,「真的嗎?」

  宴龍冷笑,「我何必騙你?」

  「那好,告辭!」

  一會兒後,滾滾煙塵散去,地上空無一人,看來少昊趁亂逃走了,宴龍氣恨,凝聚靈力就要去追殺,突然又遲疑起來,不知道剛才那一幕珞迦看到了多少,父王雖然偏愛他,但如果讓父王知道是他殺了少昊,絕對不會輕饒他。

  虞淵的吞噬越來越強,不能再耽擱,以少昊的傷勢,根本走不出虞淵,那麼不如就讓虞淵殺了他,日後即使珞迦說了什麼,父王問起,他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回說,少昊在珞迦和赤宸的攻擊下,不幸身受重傷,因為靈力不足,無法走出虞淵而亡,也算天衣無縫。

  宴龍思量了一番後,匆匆向外掠去。

  等宴龍消失不見了,躲在不遠處的阿珩和少昊才敢喘氣。

  「多謝你。」

  往日塵埃不染的少昊不但滿身是血,頭髮臉上也盡是污漬,可他的從容氣度絲毫沒變。

  「何必客氣?要謝也該謝你平日對我教導有方。如果不是你告訴過我父王心慈長情,我也不敢確信用珞迦就能嚇得宴龍不敢再追殺。」

  少昊說:「你的駐顏花能變幻容顏,可你怎麼能控制土靈,讓宴龍確信你是珞迦?」

  「說來話長,反正這次要多謝珞迦。」

  阿珩背起少昊,「我們得快點出去,虞淵的力量越來越強了。」

  她剛才自己一個過來時,已經有些費力,此時背著少昊,速度更慢。

  走了好一會兒,依舊沒有走出洞穴,下墜的力量卻越來越大,阿珩的腳越來越沉,就好像腳要和地面粘到一起,再加上少昊的重量,阿珩每走一步,都要動用全部靈力。

  少昊看她越走越慢,知道她已經沒有了靈力,就是獨自逃出去都很勉強。

  「阿珩,放我下來,你自個兒趁著太陽還沒到虞淵上方趕緊出去,與其兩個都死,不如活一個。」

  阿珩心裡也在劇烈鬥爭,少昊講的道理她也很明白,她一邊艱難地走著,一邊左右權衡,想到母親和四哥,她停住了步子,她不能死!

  少昊見微知著,掙扎著要下去。

  阿珩讓少昊背靠著牆壁坐下,不敢看少昊的眼睛,低著頭說:「對不起。」

  少昊笑道:「沒必要,如果換成是我,壓根兒不會冒著被宴龍殺死的危險出手救你,去吧!」

  阿珩一咬牙,用足靈力向外奔去。

  黑暗中,她不管不顧地向前奔跑,卻覺得是跑不盡的黑暗,少昊的笑容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只覺得自己每跑一步,少昊的笑容就越發清晰,相識以來的所有時光都變成了各種各樣的笑容,淺淺的笑,愉悅的笑,朗聲的大笑……她第一次意識到,不管什麼時候,少昊永遠都在笑。

  剛才他依舊在笑。

  她猛地停住步子,咬了咬牙,轉身往向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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