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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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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淵是日落之地,位於大荒盡頭、了無人煙的極西邊,是上古時代的五大聖地之一,可大荒人壓根兒不明白它為什麼會和日出之地湯谷、萬水之眼歸墟、玉靈凝聚的玉山、兩極合一的南北冥並稱為聖地。 虞淵擁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沒有任何生物能在虞淵存活,與其說是聖地,不如說是魔域,所以它也真就慢慢地被大荒人叫作了魔域。 阿珩趕到虞淵時,正日掛中天,是一天中虞淵力量最弱的時候,虞淵上空的黑霧似乎淡了許多,可仍然沒有一個神或者妖敢飛進那些翻湧的黑霧中。 性子暴烈衝動的烈陽不聽阿珩叫喚,一頭沖進黑霧,當它感覺到黑霧好似纏繞住了它的身體,把它往下拽,而下方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全是黑霧,越往下,越濃稠,濃稠得像黑色的油一樣,烈陽有了幾分畏懼,一個轉身飛了回來,落到阿珩肩頭。 隔著一條寸草不生的溝塹,阿珩向西眺望,一望無際的黑色大霧,像波濤一般翻滾,就好似一個沒有邊際的黑色大海,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大,也沒有人知道它有多深。 阿珩詢問朱萸:「事情如何了?真是河圖洛書嗎?」 「殿下用靈力試探過,這次應該是真的。」 朱萸指指虞淵最外緣的崖壁。 此時,山崖一半隱在黑霧中,一半暴露在陽光下,半黑半金,透著詭異的美麗。 「據說金雞鑽進了山洞裡,殿下已經進去一個多時辰了。」 朱萸抬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西斜的太陽,不安地說:「虞淵隨著太陽的西斜,吞噬的力量會越來越強大,到後來連太陽都會被吸入虞淵,神力再強大也逃不走。」 阿珩把阿獙和烈陽託付給朱萸,「幫我照看他們,千萬別讓他們闖進虞淵,我去看一下大哥。」 朱萸說:「一切小心!記住,一定要趕在太陽到達虞淵前出來!」 阿珩把天蠶絲攀附到崖壁上,飛落入洞口。 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阿珩拿著一截迷穀①照亮,謹慎地走著。 ①注:迷谷是《山海經·南山經》中的植物,能發光照明,防止迷路。《山海經》:「(招搖之山)有木焉,其狀如谷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穀,佩之不迷。」 走了一盞茶的工夫,找到了青陽。 青陽端坐在地上,臉色蒼白,袍角有血痕,已是受了重傷。 他看到阿珩,勃然大怒,「你怎麼來了?」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阿珩去查看他的傷勢,「是音傷,宴龍傷的你?」 阿珩把一粒丹藥遞給大哥,「這藥並不對症,不過能幫你調理一下內息。」 青陽問都沒有問就吞下,「準確地說是宴龍和少昊一起傷的我,昨日清晨和少昊比試時受了傷,今日讓宴龍撿了個便宜。」 「發現河圖洛書了嗎?」 「只要抓到金雞,把玉卵從它肚內取出就行,抓金雞不難,難的是如何應付這一群都想要河圖洛書的神族高手。」 「他們在哪裡?」 「少昊被珞迦纏住了,他身上也有傷,雖然珞迦的土靈克制他的水靈,若在平時,少昊根本不會怕,可虞淵恰好萬靈皆空,只有土靈,少昊的靈力難以施展,和珞迦打了個旗鼓相當。炎灷和洪江遇上了宴龍,也打得不可開交。中容和赤宸都去追金雞了。我剛進山洞沒多久,就中了宴龍的偷襲,索性退避一旁,讓他們先打。」 青陽從預先佈置的蠶絲上感知到了新的動靜,臉色一凜,「赤宸打傷了中容,捉到了金雞……」整個山洞都好似有一道柔和的青光閃過,不用青陽說,阿珩也知道,「赤宸取得了河圖洛書。」 青陽立即站起來,「少昊突然消失在珞迦的土陣中,他肯定去追赤宸了。」 阿珩拉住他,「大哥,我去。」 青陽看著她,阿珩說:「我們現在去追已經來不及,不如索性守在他們必回的路上,我在明,哥哥在暗。 哥哥到洞口等我,以逸待勞,我去誘敵,到時候,我們一明一暗配合,總有機會拿到河圖洛書。」 青陽也是行事果斷的性子,點了點頭,隱入黑暗。 阿珩掌中蘊滿靈力,戒備地走著。 她開始真正領略到虞淵的恐怖,每走一步都在消耗靈力,而且隨著太陽接近虞淵,這種消耗會越來越大。 一個土刃突然從地上升起,她剛躲開,四周的牆壁上又冒出無數土劍,阿珩削斷了幾把,可四周全是土,一把劍斷了,立即又冒出新的劍,源源不絕。 身後的洞壁猶如化作了一把弓,射出一串密如急雨的土箭,阿珩閃得精疲力竭,前方又一把鋒利的土劍刺向她,阿珩已經避無可避,不禁失聲驚呼,眼睜睜地看著劍刺入自己胸口。 隱身在土中的珞迦聽到聲音,猛然收力,土劍在阿珩胸前堪堪停住,珞迦從土中現形,驚訝地叫:「妭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阿珩驚魂未定,實在難以想像眼前秀美謙和的珞迦剛才殺氣凜凜,差點要了她的命。 阿珩彎身行禮,「謝謝將軍手下留情。」 珞迦忙把阿珩扶住,竟然又是失望,又是惶然地問:「要道謝也該是我謝姐姐,你還沒記起我嗎?」 阿珩拿出迷穀,借著迷谷的光亮,凝視著珞迦,細細思索。 她只在幼時去過一次神農國,如果真見過珞迦,應該是那時候認識的,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就記得把幾個王孫貴胄給打得頭破血流,大哥為了平息眾怒罰她舉著一塊很沉的戒石站了一晚上。 可是為什麼打架呢? 哦,是因為他們欺負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雖是王族後裔,可母親是低賤的妖族,所以一直被別的孩子欺負。 那個小男孩有一雙美麗溫柔、睫毛長長的褐色眼睛,十分愛哭,被孩子們欺辱時,不反抗,不出聲,只是縮在牆角,沉默地哭泣。 她被罰站的晚上,他偷偷來看她,輕聲問她「重嗎」,她笑著搖頭,他卻哭得嗚嗚咽咽,好似自己被體罰,她剛開始還柔聲勸慰,可越勸越哭,他像個女孩子一樣淚如雨下,漸漸地她煩了,開始怒駡。 小男孩被她罵得傻了眼,呆呆地瞪著她,連哭泣都忘記了。 阿珩看著珞迦的眼睛,「你、你……是那個愛哭的小男孩。」 聞名天下的英雄珞迦居然滿面羞紅,「是我,不過已經好幾百年沒哭過了。 姐姐怒駡過我,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我一直牢記在心中!」 阿珩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感慨地說:「你現在可是真正的男子漢了!」 珞迦依依不捨,可此處絕不是敘舊的地方,他說:「姐姐快點離開,你是木靈體質,虞淵卻寸草不生,隨著太陽西斜,你的靈氣會被克制得越來越厲害,到最後連離開的力氣都沒有。」 阿珩笑著答應了,「我這就走,對了,你見過少昊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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