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笙離 > 寂靜流年遍開花 | 上頁 下頁
三八


  「怎麼可能呢,你看這邊有金屬反光,一下子就看到了。」

  我翻翻白眼,「不好玩,你在幹什麼?」

  「看片子啊,猜猜這是哪裡?」

  我想了一會,「縱膈?」

  他有些意外的看著我,「不錯嘛。」

  我伸出手來,摸摸CT片子,然後比劃了一下,「顧宗琪,我在電視上看到那些可牛的醫生,嘩啦一下就把這個片子插上去了,怎麼插的,你看這些小螺絲,不是夾上去的?」

  他把片子拿下來,手腕輕輕的一抬CT片又穩穩的插在白屏上,「這樣?用點勁就可以了。」

  我好奇,取下來,試著插上去,失敗了,顧宗琪笑道,「用點勁。」

  然後我的手腕被他的手心托住,細膩的觸覺傳到我的皮膚上,他好像觸碰到了我的脈搏,一下一下的跳動的厲害,而他靠的我那麼近,幾乎是半個人把我圍貼了進去。

  然後他的手輕輕一帶,我手臂猛然舉起,「啪」一下,CT片子就插上去了,穩穩當當。

  「原來這麼簡單啊。」我小聲的嘀咕,而他的手,恰時的鬆開來。

  「是很簡單啊,對了,你過來有什麼事找我嗎?」

  初冬的夜晚很冷,醫生辦公室的燈光那麼灼目,融融的途生出些暖意。

  「這是椎板切除術,神經刺激器,這個是腦膜炎……」

  忽然我的手機就響了,掏出來的時候巫毒娃娃上的鈴鐺響了幾下,我拿出來一看原來是秦之文的資訊,「你要的檀香盒子我找到了,什麼時候給你送過去?」

  我回到,「明天吧,我都在學校。」

  然後我放下手機,丟到一旁,可是顧宗琪的視線卻落在我的手機上,他有些奇怪,「那個……小娃娃是什麼?」

  「巫毒娃娃啊,很可愛的白魔法。」

  於是我就把今天老闆給我們傳授的知識原封不動的傳遞給了顧宗琪,聽完之後,他笑起來,「傻丫頭,世界上哪有這麼多東西啊,你真的很會自己嚇自己。」

  我不滿的撇撇嘴,「我怕嘛,你管的著嗎?」

  「呵,我也會看相啊,還會算命,你信不信啊?」

  我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來,「信啊,你幫我算算啊,我將來有沒有錢,會不會嫁一個帥哥?」

  他看著我,哭笑不得,「把手心打開來,讓我看看——嗯,喻夕你會很有錢的,但是你攢不住錢,你將來的那位嘛——應該還是可以的。」

  我歪過頭來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秘密,不告訴你!」

  「小氣,哼!」

  他笑了笑,放下手裡的書,拿起我的手機看了一會,問道,「這是保佑什麼的?」

  一下子就被問愣住了,我總不能告訴顧宗琪這是專門來偷你心的巫毒娃娃吧,於是我又發揮了我胡謅的能力,「上面一個心,就是愛心嘛,這個小娃娃是保佑人平平安安的,時刻都有好心情,你喜歡不?」

  「挺可愛的。」

  我趁熱打鐵,手伸到口袋裡的巫毒娃娃上捏啊捏啊,我深呼吸了一下,終於問出來,「顧宗琪,我這裡還有一個娃娃,你要不要?」

  他有些意外的看著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我心跳一下子變的很艱難,然後我有些難堪的別過臉去,「不要就算了,才不稀罕給你呢!」

  口是心非是女人的權利。

  可是我難受啊,表面還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就像我看到那瓶紙星星一樣。

  我低著頭,看書,不說話,耳邊卻有他的笑聲,「幹嘛啊,傻丫頭,我又沒說不要,我剛才只是想,我是掛在手機上還是放在別的地方?」

  「掛手機上!」我想笑,但是一直在苦苦的克制,「拿來,我幫你穿起來。」

  他笑著掏出手機,我眼前一亮,「sharp的啊,好漂亮啊!」

  「嗯,在日本時候用習慣了日產的手機。」

  我拿過來,然後拆開巫毒娃娃,可是我的手就是不聽使喚,我怎麼努力,那個線就是不從孔裡穿過,急的我直懊喪。

  顧宗琪看著我眼眸中暗藏笑意,顧盼之間眸光滑動,深色條紋襯衫襯著他俊逸的臉龐,額前的短髮悄悄的滑落到眼簾處,明暗之間生動異常。

  我看到他那雙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伸了過來,「小丫頭,還是我來穿吧。」

  他把線輕輕的一擰,然後輕而易舉的穿過小孔,打了一個結,我伸出手拉了拉,「嗯,應該不會掉了,嘿嘿,好可愛啊。」

  他不說話,只是縱容我,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

  可是這份寧靜很快被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音打斷了。

  我從來沒過這麼惹人憐愛的千金小姐,一雙澗水般的眸子微微閃著淚光,大波浪的卷髮隨意的披在耳邊,嫩黃色的風衣,腳下一雙黑色皮靴。

  而她喊顧宗琪,「宗琪,我爸爸,剛才又燒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顧宗琪緊緊的鎖住了眉頭,顧不得看上我一眼,順手把手機放在口袋裡,把手旁邊的病歷夾一帶,跟那個美女說,「去看看。」

  然後又跟值班的護士說,「打電話給副主任,讓他過來看一下。」

  我看到他走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複雜,可是我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低下頭。

  打開電腦上的醫生工作站,輸入患者的名字,上面跳出「僑科,VIP病房」,然後我不動聲色的把工作臺關閉了。

  顧宗琪,和那個女孩子什麼關係,她連姓都省略不喊,而且他那麼焦急的樣子。

  還有,患者是周副市長,他高熱就要把副主任叫過來,如果換作別的病人,不知道顧宗琪會不會那麼積極。

  我心裡冷冷的想,初冬的風從窗戶的縫隙裡吹來,我的心,忽然就涼了一片。

  桌子上的巫毒娃娃,懵懂無知的看著我,手上碰的那顆心,就覺得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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