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笙離 > 寂靜流年遍開花 | 上頁 下頁
二八


  秦之文看著我,「嘿,真被小鬼纏身了,奇奇怪怪的自言自語什麼東西?」

  「什麼?」

  「長舌婦,哈哈。」

  「你說誰呢,你去死!」

  期間喝了不少酒,吃完飯,秦之文跟那群男人又去玩牌,都是在燈紅酒綠的一條街上。

  我沒什麼酒量,喝了稍微有些上頭,話不自覺的就多起來了,我拿了哈密瓜坐在一旁看他們鬥地主,流氓們就逗我講故事。

  我說,「其實小蚊子人挺好的,小時候我打他罵他他都默默的忍受,對了,你見過男人下廚沒有,我覺得那些飯店的飯不如小蚊子做的好吃,他做的宮保雞丁吃過沒?」

  其他人都「哇」的一聲,我說,「沒吧,他都不輕易下廚的。」

  於是我就得意洋洋的笑,腦袋裡迷迷糊糊的一片,反正他們逗我講什麼我就講什麼,思路完全是中國革命初期的路線,彎彎曲曲的被人追著跑。

  「小妹妹,小蚊子對你不錯吧,你兩個還那個了?」

  今天很多人喜歡用「那個」來指代一些指代不明的東西,我心裡明白,但是借酒裝糊塗,「那個什麼啊,你看他對我好,他有時候還凶我,說我笨。」

  我哢嚓的咬了一塊西瓜,故意咬的很重,豐沛的汁水流了下來,於是我站起來去洗手間,這時候我腦袋才清醒了一些,我要是繼續呆下去,肯定會被拆穿的。

  於是我決定出去走走,透透氣。

  已經很晚了,因為下雨,天幕微微透著一些紅,紅的有些突兀,甚至有些隱隱的不安,對面酒吧裡慢搖的曲子傳來,撩撥離人的心弦,身體本能的感到了寂寥。

  怪不得夜場,是妖糜而瘋狂的,聲色的交易,總是在音樂和酒精的作用下。

  我怎麼能不好奇,誘惑就在眼前。

  現在那些人在做什麼呢,我乾爸應該在家大吃大喝,今天這手術實在是長的駭人,顧宗琪應該在醫院裡,惦記他的小圈圈戒指,童若阡應該在急診低頭看他的那些筆記,手冊,高伊晨師兄肯定在網上勾搭小美眉,完全忘記昨天晚上被我無視的傷痛。

  可是為什麼我想別人重視到我呢,明明剛開始的時候我是多麼不屑別人的眼光。

  我想去酒吧看看。

  可是剛站起來,後面老遠的就有人喊我,「喻夕!」

  看,遞糖果的人,把他遞到了我的面前,本來我是要去做小鬼附身的,結果他把自己送上門給我附身了,真是一隻呆魚。

  我是屬於酒勁延期型的,剛轉過頭來就覺得昏沉沉的暈,顧宗琪站在我面前手上撐著傘,那雙溫柔的眼睛看著我,聲音卻有些冷冰,「喻夕,你喝酒了?」

  我只好「嗯」了一聲,就是想說話,舌頭不受腦袋的控制,「我喝了,怎麼了,剛才跟小蚊子他們吃飯的,吃海鮮,你吃過沒,那個麻辣烤魚,不配點酒喝喝哪裡有滋有味的,唉,看你那份整天吃外賣的臉就曉得肯定沒吃過,下次我請你好了……」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我今天還說醫院裡陰氣重,被小鬼附身呢,我看我是被GPRS附身了吧……」

  他一聲不吭,就是看著我,然後笑起來,「喻夕,你剛才手機沒關!」

  我一個機靈就醒了,在包裡摸了半天手機,發現是通話結束了,但是通話時間是四十分鐘,顯然顧宗琪那邊很久才掛掉,我差點暈了,「你幹嘛不掛電話,我的錢啊。」

  「你不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只好聽了。」

  我開始耍胡賴了,「我的錢啊,我的話費啊,我的血肉啊。」

  「好了,好了,喻夕,以後我打四十分鐘的電話給你。」

  「要利息的!」

  「好,那一個小時。」

  討價還價完了之後我按了按暈乎乎的腦袋,「對了,你找我幹啥啊?」

  「怎麼不聲不響的從醫院裡跑走了,陳教授下了手術臺還找你的,結果我們都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走了?」

  「我樂故我走。」

  「唉。」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是不是生氣了,還喝酒,女孩子在外面不要輕易喝酒。」

  我斜斜眼,「煩!」

  「還有,你剛才往前走是什麼意思?」他指著對面街上的酒吧牌子,還想繼續說下去,門口走出來兩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看了顧宗琪一眼,妖媚的笑起來,「帥哥,進去玩玩?」

  他轉過臉來沒理睬,側臉看上去很酷的樣子。

  我拽住他的衣角,拉了拉,「我想去看看。」

  他盯了我半晌,我依然糊糊塗塗的笑,反正我是醉鬼,大腦沒思維,小腦沒平衡。

  好脾氣的顧醫生依然是好脾氣,對於我這種混蛋的醉鬼來說,在這種條件下惹毛他,第二天他都不會跟我計較的,於是我繼續扯他衣服,「我想去看。」

  「不許胡鬧。」

  「那什麼叫不不胡鬧。」我鐵定跟他胡鬧到底了,可是我眼皮越來越沉,頭也越來越暈,就想找一個地方倒下來好好睡一覺,「我這輩子都沒風流快活過,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寂寥!我的人生,好像已經到了一個盡頭,挺那個的。」

  我就不停的說,腦袋撐著顧宗琪的手臂。

  「你是真的喝多了,小丫頭,回家吧。」

  這是我閉起眼睛之前,唯一聽的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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