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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15章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額頭上敷著一塊熱毛巾。

  伸出手摸摸還是熱呼呼的,於是我嘟囔道,「我發燒了?靠,怎麼不拿個熱包子頂我頭上的?」

  眼前有明暗相接的光影,視線中有一抹深藍漸漸靠近,空氣中淡淡的綠茶香味,若有似無的飄散在我的發間,籠罩在周身,然後我聽見顧宗琪熟悉的聲音,「醒了?」

  我眯起眼睛指指頭上的毛巾,「幹嘛,扮演蠟筆小新的?」

  「你走回來時候不小心撞到路燈柱子了,有點青了,所以用熱毛巾給你敷一下。」

  我大驚,「靠,你怎麼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我自投羅網呢,好歹有些懸壺濟世的道德吧,你不給我公主抱回來,起碼也扶著點我吧。」

  顧宗琪幫我把毛巾拿下來,有些無奈的說,「我正給計程車司機付錢,你就把車門來開來,跌跌撞撞的往路燈那邊走去,我都來不及拉住你你就一頭撞上去了。」

  「然後呢?」

  「然後司機說,這小姑娘肯定是進步分子,那麼積極的嚮往光明。」

  「然後呢?」

  「我只好說,其實她平時不是這樣的,他哈哈大笑,你看那小姑娘走路都是貓步,平時肯定也是古怪精靈的,然後找了錢我就把你拉過來,發現你額頭上紅了一塊。」

  我大駭,努力的回想回想,還是回想不出什麼,「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撞路燈,我為啥不去跳河?我為啥不去死啊!」

  他不做聲,坐在床沿有些發呆,我看到他的側臉,淡淡的神情,好像在想什麼東西,於是我伸出腳勾了一下他的衣服,「想啥呢?」

  「貓!」

  「唉唉?」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什麼都沒有,轉過頭來卻發現他盯著我,眼神真的溫柔的可以掩埋三座大山,心不由的漏了好幾拍,「什麼貓,哪裡?」

  「沒有!」他笑笑別過臉去,「暫時睡醒了就去沖個澡好了,現在太晚了,要不就住我家好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喝了酒話就特別多,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他站起來,笑道,「要是不放心,你可以住樓上,我晚上就睡樓下好了。」

  「唉,複式樓?」我打量他家,很簡潔素淨的設計,「你這醫生太有錢了吧!」

  「好了,小丫頭,快起來洗澡,我幫你拿換洗的衣服。」

  我坐起來,深深的打了一個哈欠,嘴巴根本不受腦子的控制就說出來,「還是我來吧,你每次都不曉得那些衣服放到哪裡去了,上次那個藍色的領帶明明就掛在范家的白襯衫旁邊,你硬是死活找不到。」

  說完這句話,我徹徹底底的愣住了,「我剛才說什麼了?」

  只是那麼一瞬間,顧宗琪那雙手懸在空中,五指輕輕的彎曲成一個扭曲的角度,然後放下,鬆開,再握緊,背光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卻聽得清他沉重緩慢的呼吸聲,「喻夕,你喝多了,下次不准這樣了。」

  聲音有些透冰,我的腦袋夾雜著破碎的意念處在兩極邊緣,頭暈的慌,心底有某種未知的欲念,腦海中一直有種模模糊糊的跡象,看不清道不明。

  「我剛才,我……」

  他輕輕的把房間的燈打開,融融的燈光悄然落在房間裡,然後轉過身去拉開衣櫃,捧出一套睡衣,標牌還沒有剪掉,他解釋說,「別想太多了,洗過澡就睡覺去吧,這件睡衣是新的,我去日本的時候,小姨帶她家女兒住過來參加高考的,落了這件衣服,你先穿著吧。」

  我頭本來就疼,他嗡嗡的說了好多話,我覺得好吵好煩好囉嗦,「顧宗琪,不要解釋那麼多了,我曉得,不過你幹嘛解釋那麼多啊,怕我誤會啊?」

  「嗯。」

  「唉唉唉——」我的小心肝抖了又抖。

  他的眼眸亮閃閃的,暗藏笑意,「喻夕,我知道你總是想的比一般人多一些,所以我只好對你解釋的比一般人多一些。」

  「然後呢?」我傻傻的問,心裡期待來點不一樣的刺激。

  「沒了,所以你快點去洗澡吧。」

  洗完澡後,我穿著拖鞋去找顧宗琪,樓上安安靜靜的,書房的燈是關著的,從樓梯上看下去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膝蓋上一個本本,圓墩墩的小沙發上有被子和枕頭。

  洗過澡臉上還是熱呼呼的,我走下去,湊到小沙發上,蹭了蹭,有一股沉靜的香味,幽幽的蕩漾人心,我問,「啥味道,我挺喜歡的?」

  他抬起頭看了一下,又低下來看螢幕,「檀香,衣櫃裡有一個檀香木的小盒子。」

  我又往前湊了一點,「你今晚就在這裡露宿?打野戰?」

  他脖子一僵,什麼話都沒說,繼續看他的論文,我又說,「說到野戰軍,我喜歡粟裕將軍。」

  「其實我還蠻喜歡林彪的,要贏還要保贏,但是他怕死,獨斷。」

  「喻夕,看不出你知道的不少嘛。」

  廢話,我當然知道不少了,其實我乾爸那一介懸壺濟世樣子,骨子裡面是個戰爭狂人,最愛看的節目是鳳凰衛視的《軍情觀察室》,家裡堆的書都是軍事書,人物傳記。

  我倒是覺得這些東西,用在談戀愛上真是用對地方了,尤其是毛爺爺那句超級經典的「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看上一個男人,不要急吼吼的跑過去示好,男人對你有興趣了,你就刻意的保持距離,他停滯不前了,你就跑上去小曖昧一下,他要是追你追的乏力了,不妨給一點甜頭,要是他到最後關頭退縮了,就換自己表明心跡。

  那時候我覺得我挺一戀愛大師的水準的,但是後來一系列事件表明,本本主義是行不通的,還是要理論聯繫實際,因為像我這樣有點小聰明的女孩子,又不是大智慧,看到喜歡的男生,別啥戰略戰術了,整一智商就負增長了。

  還好我沒有到負無窮時候,就被掐斷了歷史倒退、進化論失敗的進程。

  所以我覺得這招對顧宗琪也不適用,因為如果我喜歡他,根本顧不了那麼多。

  我只能很本能的去接近他,傻傻的,呆呆的,有些情緒化,他對我好一點我就可以笑上好久,一個眼神就可以揣測好久,惹我生氣,讓我難受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有些得意洋洋的,抱著枕頭賴在沙發上,看他在寫一些日文,忽然看到他手邊放的一本變態心理學,再一看原來是本英文的,我當時就頭大,「顧宗琪,你看這本書幹啥?」

  「沒事,隨便翻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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