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笙離 > 耳洞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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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喜歡耳洞,感覺它是一種殘缺,可是這些耳釘卻那麼漂亮。」 「美麗總是需要代價的,尤其是女孩子。」他笑起來,「比如耳洞,比如高跟鞋。」 我不屑的撇撇嘴,「沒必要為了漂亮委屈自己,比如高跟鞋,我也喜歡,可是穿不來,,耳洞,也許我是敏感體質,打了就發炎,很多時候好看的東西不一定適合自己。」 「好看的東西,有時候不一定要擁有,遠遠的欣賞也是件樂事。」 他沒再說話,只是從那些耳飾裡面挑出一個小巧的水晶耳釘,很簡單心型,做工卻是極好,純淨剔透的切工,在燈光下散發奪目的光彩,仿佛夏日清晨的第一顆露珠,鑲嵌在出塵的荷葉上,他在我耳朵上比劃了一下,認真的告訴我,「很漂亮。」 他的眼睛裡透著不可思議的溫柔,就像這顆水晶一樣純淨透明,在他的眼睛裡,我看到自己的左耳上,一枚耳釘熠熠生輝,我茫然的閉上眼睛,「的確很漂亮,可惜我不能戴。」 「會有機會的。」他笑著說,「不然你結婚時候就虧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江風的話,也笑了起來,隨聲附和道,「是呀,虧了,為了不那麼吃虧,我還是決定去打一個,可惜,不是現在。」 吃完飯和韓晨陽去人民醫院給江風送夜宵,他老人家悠閒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唱著小曲,我把飯盒故意放在他夠不著的地方,調侃他,「江風,我看董安妍也沒把你餓到哪裡去呀,小日子過的挺滋潤的似乎。」 他一下子就跳起來抗議,「哪有!我這是軟抵抗,赤裸裸的軟抵抗。」 韓晨陽輕輕的笑笑,江風一下子就轉移了話題,臉變的臭臭的,「我說,你倒是回來了,我以為你在北京醒握天下權,坐臥美人膝的日子過的樂不思蜀呢!」 韓晨陽一點都不在意,拉過凳子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江風,通常你的以為,是沒有任何說服力的!」 江風立刻拉長了臉,指指飯盒,口氣惡狠狠的問我,「小妹,你可別告訴我,我今天得跟這個傢伙吃一樣的夜宵。」 我滿不在乎的撇撇嘴,「當然不是一樣的,你的是他吃剩下來的。」 他們倆在屋子裡面談事情,我覺得無聊,便找了藉口出去坐在走廊裡,醫院的晚上很冷清,冷清到有些荒蕪,反而有種讓人心生寒戰的畏懼和忌諱。 而雪,紛紛揚揚的下著,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 耳朵上夾著一對珍珠耳環,時間長了便覺得不舒服,順手取下來放在手心裡把玩,這副耳環是唐君然送給我的,他那時候去無錫見習,告訴我,那裡有煙波浩渺的太湖,千古流傳的範蠡西施泛舟的傳說和清晨的薄霧一樣,虛幻而且真實。 如月色一般寧靜、安詳的光澤,鍍在一顆顆的珍珠上,他告訴我的時候,我在廣州的夜色中,無心手邊的書本,關了宿舍所有的燈,讓一縷月光輕輕的流瀉在手邊,前所未有平靜。 我忽然很懷念這樣的日子,也很想念那個送我珍珠的男人,於是我掏出手機,看了又看時間,沒有任何資訊和電話,心頓時就沉到了穀底,而他今天有些反常的表現更讓我不解。 撥通了唐君然的電話,聽著一遍遍的鈴聲,好長時間一個疲憊無力的聲音響起,「怎麼了,有事嗎?」 我忽然就失了語言,心中密密麻麻的都是酸楚和委屈,口氣不由的帶了撒嬌的嬌嗔,「唐君然,你剛才說要打電話給我的,你到底在忙什麼呀?」 他輕輕的歎氣,那聲「抱歉」在我聽起來很是刺耳,「我心情有點不好,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掛了,真的很累。」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盡極耐心的問,「唐君然,出了什麼事了嗎?為什麼心情不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也不是這個原因,個人問題。」他回答的很乾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我先睡覺了,今天真的太累了,不想說話,晚安好夢。」 我還沒來的及喊住他,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只留下「嘟嘟」的忙音,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那麼諷刺,我不由的苦笑一聲,輕輕的放下手機,走出住院部。 白色雪花在半空憂傷的飛舞,我閉上眼,感受冷風和冰雪的侵襲,我的眼前,是模糊的光景,流光變幻,看不見,只能感受到,我的掌心冰涼一片,雪花落下,彙聚成晶瑩的水滴,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包了一層冰涼堅硬的冰,任何一點柔軟的東西都無法破冰而入。 雪花,被風揚起,繞著我的手指打轉,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意思,這個城市最後的溫暖都被這場冰封的大雪吞噬,最終被眼前流動的東西同化成沒有色澤的蒼白。 他不知道,不對,也許他比我更加的清楚,三年前,也是這樣,最後一個「晚安」深深的扯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羈絆和聯繫,如今究竟我們其中哪個環節又出了出了錯誤,他不說,我永遠不知道。 有時候,肆無忌憚的爭吵,好過在無言的平靜,我卻沒有勇氣追根問底,更沒有勇氣和他,用眼淚、怒火相要脅。 始終,還是我愛的早了一點,多了一點,而他愛我,連我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如何能得知我四年的內心,荒蕪並且平靜的,如死水一般。 記憶中的那一地的淒豔,剩下的,也只是曾經的痕跡。 空氣中有淡淡的茶香,若有若無,我想伸手去挽留,卻知道,再濃烈的香味終會如雪花一樣逝去,一股熱源靠近我的臉龐,我猛然睜開眼睛,韓晨陽的身影猝不及防的落在我的眼眸裡,我們之間隔著紛白的雪花,我輕輕的笑了。 他呼出的白氣一下子把雪片打亂了,他溫暖的指腹劃過我的眼睛,他的聲音低沉到虛無,「江止水,這是水,還是眼淚?」 我茫然的看著他,自嘲的笑笑,額前的劉海還滴著水珠,「哪裡有什麼淚,拜託,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哭的小女生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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