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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第十五章 採花大盜

  「木玄虛,二十七歲。成名兵器:燕子鐺,殺人不見血,內功盡得武當龍門派心意門鐵風道長秘傳,武當第七代俗家弟子。三年前因採花惡跡事發,逃出武當。曾夜入門戶奸殺女子十數名。是江湖上最著名的採花大盜,官府懸賞通緝中。」

  「李秋陽,年齡不詳。慣使一柄極窄的鐵劍。據傳為海南派弟子,繼『三星』之後為武林中要價最高之殺手,信譽極佳,從業以來從未失手。然其性兇暴嗜殺,只要殺人時有無辜外人不幸旁觀,他亦照殺不誤。」

  兩張紙條握在唐潯手中,讀到這裡,他的手不禁一抖,差點將手中的茶溢了出來,道:「聽說他殺人之後,喜歡將一塊繡著自己名字的手絹塞到死者的口裡。」

  「殺手的脾氣一般都比較怪……」唐潛緩緩地揭開茶蓋,淺啜了一口,語氣倒是半點也不驚訝。

  「唐鴻、唐浣這兩個人你當然知道,不用我多說了。」

  唐潛雙眉微微一蹙,不知這話究竟引向何方:「這幾個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唐潯拍了拍他的肩,顯得格外親熱:「老弟,兩年的囚禁我五個月就把你放了,你總得帶戴罪立功一回吧?」不等他接口,又道,「你得替唐門把這四個人解決掉。——前兩項是行俠,後兩項是清理門戶。反正清理門戶是刑堂的責任,你出去一次,不如順便一起辦了。唐家要是有位義薄雲天的大俠,在江湖上也好說話。——至少債主們見了我們,也客氣三分。」

  可以這麼說,唐潛與唐潯的交情一直追溯到嬰兒期。唐潯只比唐潛大兩個月,小時候兩個人就常常被人誤認為是雙胞胎。

  兒時好友長大之後往往就有這樣的問題:無論這個人將來有多大的出息,在你的腦子裡他永遠是一副流著鼻涕的樣子,所以很難把他的話當真。

  坐上掌門的位置不到一年,唐潯一直為手頭龐大的債務忙得焦頭爛額,幾乎隔不了十天半月就要接待一位債主。饒是他眼乖耳順、巧舌如簧,到了這債臺高築的地步所能用的伎倆也不過是「挪東補西」四個字。只好忽而抵賴,忽而訴苦,忽而信誓旦旦,忽而顧左右而言他——理屈詞窮亦面不改色,談完一輪再談一輪,總算是膽戰心驚、勉勉強強地將這一年應付了下來。唐潛每日聽他抱怨,耳朵都磨出了繭子。雖然他現在一開口,說出來的話與幾年前的唐瀾一模一樣,且還帶著一股子橫勁。——這是人家的難處,幾十年兄弟一場,不找他找誰?他不幫誰幫?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的意思是要我奉命行俠?」唐潛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不大妥當罷?」

  「你究竟是去還是不去,老弟?」

  「去。」他無可奈何地答了一句。

  「好兄弟,回來咱哥倆兒好好喝一頓,」他的肩膀又給唐潯拍了一下,「記住,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性命要緊。」

  ——依稀記得,打認識唐潯的第一日起,他就不斷地拍自己的肩膀。自己小時候就不知道幫他打過多少回架。

  ——也許這就是唐潯無論做什麼事都有驚無險的原因。

  他心中暗歎,再次發誓,下次絕不再縱容這個人。

  「不過,」 他很不舒服地坐在那張硬邦邦的太師椅上——個子太高,而椅子太矮——搞得他的一雙長腿沒處放,他仍然很悠然地品著手中的清茶,慢吞吞地又加了一句,「總不會是我一個人去罷?」

  唐潯忙道:「當然!有一個你最喜歡的人吵著鬧著要跟你去呢。」

  唐潛眉頭一皺,剛要張口,只聽見一個喜氣洋洋的聲音道:「潛叔,是我……是我啊!」

  緊接著一陣吊兒郎當的腳步,唐芃快步走進大廳,嘻嘻哈哈地向兩個人各打了一個招呼。

  唐潛頓時頭大如鬥,對唐潯悄聲道:「能不能換別人?這小子盡愛惹事……」

  「武功比他強的不多,其它的人選還有唐溶,唐濱,唐……」

  「那還是唐芃好了。」唐潛道。

  「藥閣已替你配好了一套解藥,據查『雙紅』目前在郴州花家。其它的人都不好找,不過唐芃說他會想辦法……」

  「是啊潛叔,找人的事兒讓我來,正的邪的我都會。」一見唐潛首肯,唐芃樂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即就去打點行李。

  「跟我去沒關係,不過得答應我一條,幹完正事立即回家,不許惹事生非。」

  「什麼都答應你。」

  「真是個好孩子。」唐潯和唐潛一齊道。

  辛未年冬,十二月初二。

  《江湖快報》載:唐潛、唐芃殺「唐氏雙紅」。

  唐家在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兩個子弟,號稱「鬼手雙魔」的唐鴻、唐浣從此消失。

  同月下旬,江南試劍山莊的莊主謝靖出銀十萬激李秋陽殺唐潛。

  銀子,大筆的銀子,是唯一能找到李秋陽的辦法。

  壬申年二月初五,唐潛在洪口灣碼頭殺李秋陽。

  江湖大嘩,快報飛傳,唐門一夜間聲名再起。

  武林泰斗西山先生為此特招唐潛唐芃去他的西山草堂小酌,陪坐的據說還有另外四位在武林中不常露面卻是名重如山的老人。

  這實在是很少見的榮譽。

  這次宴會唐潛應付自如,談笑風聲,在老人們面前既謙遜又恭敬。

  「果然不愧是雙刀的兒子,」西山先生和藹地指揮著自己的家僕替唐潛布菜,「你父親年輕時也是這裡的常客……可惜後來好像不大出門了。」

  「大約是我太拖累他了。」唐潛淺淺地一笑,謝過身邊人遞給他的一塊糕點,彬彬有禮地答道。

  「賢侄不要這麼說。你父母若天靈有知,看到你幹的這些大事,心裡也一定十分自豪。」西山先生哈哈一笑,對這個舉止溫和的青年很是喜歡。

  「世伯抬愛了。」

  「賢侄這一趟東下,武林頓時少了三個大害,真是不簡單啊,鐵風,你說是不是?」

  「怎麼不是?當年我還和唐隱刀過了幾招呢……哈哈……只是我沒有他那麼有福氣,有這麼一個能幹懂事的兒子,唉……不說也罷。」鐵風道長一捋長須,歎了一聲。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道袍,面容嚴肅,濃眉鷹目,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是武當掌門松風道長的師弟,卻比他小十來歲。可算是武當最出色、最年輕的長輩,在江湖中地位尊崇,人緣也很好。只是不料出了這樣一個惡名四播的弟子,令他顏面掃地。據稱他當年曾自斷一指,在祖師像前懺悔,發誓一定要將木玄虛捉回,清理門戶。

  「我們一直都在找木玄虛。」看見鐵風左手的小指果然連根切斷,唐芃心中一熱,突然插了一句。

  「哦!」鐵風猛然抬頭,顯得十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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