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施定柔 > 迷俠記 | 上頁 下頁
三七


  「我們先把消息放出去,就說三個月後賀回會在飛鳶谷與楚姑娘比劍。這樣,我們就有從容時間找到兩個人。然後我們對穀主說,楚姑娘三個月後會回來。讓他有個盼頭,而且,比劍必有傷亡,穀主一向擔心楚姑娘的安危,只怕她會受傷無人醫治,在這個時候,他就萬萬不肯死了。」

  「妙哇!老謝,這事兒若能辦成了,你可是救了我們的命了!」一聽說有計,趙謙和禁不住抹了抹腦門子上的汗,竟高興得眉開眼笑。

  過了兩日,等慕容無風再度蘇醒,趙謙和和謝停雲便來到他的床前。

  「穀主,我們打聽到一個楚姑娘的消息。」

  慕容無風轉過眼來看著他們。等他們說下去。

  「賀回找到了楚姑娘,他們仍然約定要比劍,這事兒剛登在新出來的江湖快報上。」

  「什麼……時候?」他問。

  「五月初五。這個,賀回的脾氣甚為古怪,我這個做師叔的,這一回只怕攔不住。」謝停雲故作愁眉苦臉狀。「名家比劍,非死即有重傷,我們擔心楚姑娘……」

  「我聽說賀回出道以來,劍下從來沒有活口。江湖榜上雖無排名,大家都明白,當今天下青年劍客當中,他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趙謙和在一旁趁機加了一句。

  「我們現在雖還沒有找到楚姑娘,但按情形推測,她勝算的把握不大。」郭漆園道。

  「我聽說楚姑娘的師傅是當年中原第一快劍陳蜻蜓陳大俠。陳大俠一生縱橫江湖無敵手,只在方一鶴的手中敗過一次,楚姑娘這一次出戰,只怕是要替她的師傅找回場子。」謝停雲也不管江湖傳聞是真是假,信口就敷衍開來。

  慕容無風在床上聽了,思索良久,道:「聽各位的意思,好象我還不能死。」

  「不能!千萬不能!」三個人一齊道。

  「萬一楚姑娘受了重傷……其實也不打緊。穀主若是身子不方便,還可以找蔡大夫。」郭漆園道。

  慕容無風冷冷地在床上看著三個人,道:「坦白地說罷,是誰出的這個餿主意?你們真的在江湖快報上登了這條消息?」

  大病之下,他的頭腦居然清醒得很。

  「這個……這個……」謝停雲吞吞吐吐地道:「是我。消息是昨天登上的。屬下沒有想到……」

  「你以為賀回……還會象上次那樣退出這一戰?」

  「這個,屬下盡力去勸……」

  他看著他們,歎了一口氣。

  「把藥方拿來我看。」他忽然道:「我餓了。」

  二月初五,岳州。(啊注:就是現在的岳陽。俺現在是腳踩西瓜皮,大夥兒跟著俺滑罷……)

  清晨的風還寒如深冬,街頭上行人寥寥。

  衛老闆的棺材鋪子卻早就開了門。近來生意簡直好極了。前幾天洞庭湖三湘十七舵的總瓢把子熊丙極和長江水路上的飛鷹堂堂主楊龍九一場惡戰,忙得他非旦是存貨一售而空,連新到的幾十個棺材還沒就卸下就已拉了出去。

  銀子當然掙了不少。衛老闆是老實的生意人,縱然到了這個突然的旺季也貨不加價,「買賣公平,以後的生意才有人照顧嘛。」這是衛老闆一慣的信條。

  「衛老闆,早上好啊!」

  在寒風中呵著手,一個黃臉灰衣人大步走進店內:「還有貨麼?昨天忙得頭昏腦漲,回家一點數,發現還缺一個……您幫著查一查倉庫。」

  「沒有了沒有了!」衛老闆直擺手,「風二爺,有我還會不賣?」

  「咦,你這大房裡明明還有一俱嘛。」風二爺摸了摸鬍鬚,一眼瞅見客廳裡明明停放一具黑漆的棺木。

  「唉,這是我老嶽的棺材,已停過了七了,正打算找個人個把它押回原籍去葬了呢。風二爺若是能等,今天下午倒有一批新的要到。」

  「這個……既是令嶽,當然當然。我還是下午再來罷。」風二爺拱了拱手,轉身出了門。

  「不勞二爺親自再來,貨到了我就叫夥計跟您老送過去。老價錢。」衛老闆追上去道。

  「多謝多謝,拜託拜託!」

  衛老闆再回身,發現櫃檯邊又站著一個年輕姑娘,四目對視,那姑娘沖著他微微一笑。

  「您是衛老闆?」

  「嗯。姑娘一大早駕臨本店莫非有事?」象他這種地方,從來都是男人來得多。棺材那麼重,女人家哪裡抬得動?

  「我姓楚,是個獨行鏢頭,正四處找生意,聽說老闆有東西需人押送?」

  衛老闆將她左看右看,也覺得不像是鏢頭,忍不住道:「姑娘莫要開玩笑,我們本地有個龍威鏢局,我倒是打過些交道,卻從沒見過姑娘。」

  「我不是本地的鏢頭,做生意是撞到哪裡做到哪裡。令嶽的仙鄉是?」

  「倒不遠,是淮南西路的廬州。」

  「說不遠也算遠,都快到江寧府了罷?」

  「咳咳。」

  「龍威鏢局若要押令嶽這趟鏢,開價至少是五十兩銀子。若加上安葬的費用,怎麼說也得七十兩罷?」

  七十兩當然是個不小的數目。這年頭,買一頭牛才三兩銀子,買一個十歲的小廝也才二兩銀子。

  棺材店本大利薄,占地雖多,卻是小生意。衛老闆辛苦地幹了十來年,才有餘錢雇了三個夥計。七十兩,果然令他心痛。

  「如果老闆肯交給我,我只要三十兩銀子,保證一路順風。」

  衛老闆又將她左看右看,怎麼看也不放心,道:「你一個女人家的,自己大白天地在路上走還擔著風險呢,何況還押著一個棺材?」

  「老闆,借您家菜刀用一用。」

  衛老闆恭恭敬敬地捧上菜刀,不明白這女人究竟想幹什麼。

  女人好象疊紙一樣把厚厚的刀板對折了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又把對折的刀板擰直,還給他。

  「二十七兩五分,您同意馬上就可以出發。」衛老闆道。

  「二十九兩,看著老闆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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