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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二十八兩不多不少,您個姑娘家做生意不容易。」

  「不容易還只給二十八兩?我已經給您省了不少了。」

  「二十八兩五分,不能再多了。」

  「好,成交。這個是合同,一式兩份。有什麼閃失,可以告官的。」女人交給他兩張紙。衛老闆填上錢數,兩個人簽名畫押。」

  「果然是同行啊。」衛老闆笑道:「姑娘做事真是利索,進來喝杯茶罷。」

  這女人好象很餓,衛老闆不僅給她一杯茶,還端來兩個蔥油餅。女人不客氣地吃得一乾二淨。

  吃罷擦了擦手,卻見門外又進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從馬車上下來的,穿著狐裘,一臉富貴之氣。衛老闆趕緊上去招呼:「唉喲,這位大爺,一大早光臨本店,有何貴幹?」

  那人卻拿不拿正眼看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算是答應,把一個錢袋扔在櫃檯上,道:「這是二百兩銀子,衛老闆可以拿著它再去找別人押棺材。這位姑娘是我家公子的貴客。貴人豈能做賤事?」

  說罷走到女人面前,一拱手,道:「在下試劍山莊的彭七,公子聞得楚姑娘大名,不勝仰慕,想請姑娘到江南小住。這是五百兩面儀,一盒南珠,請姑娘笑納。」

  他遞上去一張銀票,一個漆盒,打開一看,珠光閃熠,直把衛老闆瞧得眼睛發直。

  「不去。我沒空。」女人的眼珠子連動都沒有動。

  「這個……」彭七沉吟半晌,道:「姑娘沒空也不要緊。我家公子只想請姑娘把比劍的地點改在試劍山莊,那是山清水秀的江南福地,比滿地沼澤的飛鳶穀要強得多。」

  「比劍?」女人抬起了眼:「什麼比劍?」

  「姑娘莫非是生意忙得連自家的日程都忘了?姑娘和賀公子定在五月初五比劍。江湖快報上早就登了,如今大夥兒漸漸的都要往神農鎮裡去呢。」

  「我怎麼沒聽說?」女人道。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賀公子早已邀好了證人,此事當然已成定局。何況這一場比試原本三個月前就該了結,聽說是因為賀公子有急事出局,所以大夥兒才悻悻而歸。如今日子上不會再有變動,不然峨眉山的面子可就丟得大了。大夥兒正拭目以待呢。」

  女人一言不發。

  「我家公子還說,如若改地點實在困難,他可以親自過來作姑娘的證人。以謝家大公子的名聲和地位,這個證人倒還當得起。」

  女人道:「比劍我當然會去,不過現在我要做生意。」

  「衛老闆,這二百兩銀子你收是不收?」彭七沉聲道。

  衛老闆搖了搖頭,道:「不敢。小人剛和這位姑娘簽了合同。小店雖微,卻一向講信用,簽了字畫了押,當然不能反悔。這二百兩銀子,還請彭爺收回。」他恭恭敬敬地把錢袋捧著,遞到彭七的面前。

  「其它的東西你也拿走。告訴你家公子,我的證人已找好了。」她淡淡地道。

  「哦?」

  女人指著衛老闆,道:「就是他。」

  彭七的臉上明顯的有些掛不住了。女人卻不理他,繼續道:「衛老闆,如果你肯作我的證人,錢自然不會少的。」

  衛老闆笑著道:「這等武林大事,我衛大福就怕沒福看,如果姑娘抬舉我,我當然會去。就是……這個,我是外行,莫說劍,連菜刀子都不曾摸過。恐怕不合格罷。」

  「合格合格。你是棺材棺的老闆,對死人肯定很瞭解,有這個經驗就足夠了。」女人半開著玩笑道:「這種比武,其實不需要證人,只有勝的人才能活著回來。」

  話說著,門外一陣馬蹄亂響,早有六個帶刀的大漢從六匹駿馬上一躍而下,空中一翻,整整齊齊地落在了店門口。只聽得一陣沉沉的腳步,一個巨漢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十來個隨從。

  巨漢腰圍十尺,滿臉大鬍子,一雙眸子威風凜凜。

  衛老闆一看,趕上前去,巴結著道:「熊爺,早!楚姑娘,這位是洞庭湖三湘十七舵的總瓢把子熊大爺。」畢竟是做生意的人,衛大福一看熊丙極的駕式,就知道不是來買棺材的。

  熊丙極哪裡理會衛老闆的招呼,對著女人道:「楚姑娘光臨敝地,哈哈哈,真是洞庭湖三湘十七舵的榮幸。來人!擺東西。」

  嘩啦一下子上來三個大漢,把三個沉重的鐵盤放在面前的桌上。熊丙極道:「姑娘的眼裡哪裡會有銀子。銀子是什麼東西!這是二百兩金子。一箱珠寶。本會還有一個好位子專為姑娘空著,姑娘如不嫌棄,明日就是十七舵的總舵主。」

  總舵主管著十七個分舵,每月的供奉都不知有多少。當然是個好位子。

  女人淡淡地道:「山野女子,不敢當得總瓢把子的如此厚禮。」

  熊丙極道:「論理我們不該管姑娘比劍的事。只不過聽說姑娘還沒有找到證人,我熊丙極區區不才,倒也會使幾招劍,願為姑娘做證。」

  身後的隨從聽了都皺了皺眉。熊大爺幾時說話這樣謙遜,這樣客氣過?他腰上的那只重劍人稱「鐵花暴劍」,每砸出去一下,就是一條命。

  女人道:「多謝熊爺勝情。證人我已經請到了。」

  熊丙極皺了皺眉,道:「哦?是誰?」

  「他。」指了指衛老闆。

  熊丙極冷冷地看著衛老闆,一雙豹眼刀鋒般地向他瞪去:「他?他只是一個開棺材店的。」

  衛老闆只聽得雙腿發軟,顫聲道:「熊爺……」話還沒出口,熊丙極的一掌已拍到了他的頭頂,頓時腦漿迸流,血濺了那女人一身。

  「姑娘說有證人,現在證人已經沒了。」他陰森森地道。

  女人站了起來。轉過身,看了看倒在地上屍體。然後道:「想做證人也不難。你先問問我的劍答不答應。」

  她的手上,只有一個在劍鋪裡花一兩銀子買回來的尋常劍。

  熊丙極狂笑一聲,道:「那就領教領教!」重劍砸出,只一下,就削斷了桌旁的門柱,「砰」的一聲,房子歪了一半,頭頂上瓦片倏倏直掉。

  待他正要揮第二劍時,女人的劍已經飛了起來,正好把他的頭釘在了斷柱之上。柱上的人,彈了兩下,就不動了。

  女人冷眼掃了掃驚惶失措的眾人,道:「還有誰想來做我的證人?」

  人一下子就走得一乾二淨。當然走的時候也帶走了帶來的東西。女人彎下腰來,探了探衛老闆的呼吸。抬起頭,看見一個中年婦人,手裡牽著一個小男孩,目色驚惶地看著她,顫聲道:「他……他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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