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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李珥,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子了。」他忽然說。

  「是嗎?」我差一點跳起來,「是什麼樣子的,說說看!」

  「不好說。」他說,「其實我努力掙錢,就是想給她買一個新手機。」

  「嘻。」我嘲笑他,「愛情的力量真是不可估量的哦。快說說嘛,她是什麼樣子的?」

  他還是那句:「不好說。」

  「噢。」我說,「等我有空了,去北京找你們玩好麼?」

  他轉過身來問我:「怎麼你喜歡北京嗎?」

  「我沒有去過嘛,想去看看。順便看看你女朋友啦。」

  「那你為什麼不報考北京的學校呢?」

  「你以為我是你,可以隨便挑學校的啊。」我說,「能考上我已經很幸運。再說,上海離家近,我媽也放心些。」

  「你的高考成績上北京很多學校都可以的啊。更何況,有我在北京,姨媽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不說這個了。」我說,「就說說你打算帶我怎麼玩吧。」

  「你想怎麼玩都行。」他說。

  他看著我的眼睛裡充滿了寵愛,讓我不忍對視,於是我調過了頭裝模作樣地去看天。那一刻我心裡明白,就算是我真去北京,我也不可能去找尤他。

  我明白尤他為什麼要跟我說起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或許他和我一樣在心裡清楚明白,我們是不一樣的,他這麼說,只是想讓我心安。他于我,永遠只是兄長,情同手足卻永不能涉足愛情。更何況,我很快就是大學生了,過去的事情恍如前生,我希望自己能有個新的開始,脫胎換骨,從此念念不忘於江湖。

  「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啊。」尤他說。

  「噢。」我難得不耐煩地答道。

  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一顆流星忽然從眼前劃了過去,我抓住尤他的衣袖跳起來喊:「呀,流星,流星,快許願啊!」

  流星一閃而過。

  尤他罵我說:「笨,你抓我衣服沒有用的,你應該在自己的衣服上打個結,然後再許願,願望就可以得到實現啦。」

  我聳聳肩做個鬼臉。

  尤他問我:「李珥,如果流星真能實現你一個願望,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最想許的願是什麼呢?」

  「你先說!」

  「你先說。」

  「你先說嘛!」

  「好吧,我先說。」尤他想了一下說,「我希望我喜歡的女孩子一直快樂幸福。」

  這個花癡噢!

  輪到我了,我咳嗽一下,認真地說:「我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快樂,幸福。」

  尤他看著我,我朝他眨眨眼。

  他忽然伸出手來,愛憐地摸了一下我的頭髮。我嘻笑著,躲閃開了。

  李珥2

  天色已晚。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尤他,他說:「李珥你跑到哪裡去了?」

  「在外面。」我說。

  「這樣啊,我晚上八點鐘的火車要回北京了。跟你打個招呼。」

  「噢,一路順風。另外,代問你女朋友好啊!」

  「謝謝。」他掛了電話,我如釋重負。

  我回到家裡的時候是晚上七點一刻。媽媽問我去了哪裡,我告訴她我去逛街了。媽媽指著餐桌上的一個盒子說:「那是尤他買給你的禮物。」

  我一看,竟是一部手機,諾基亞的新款。

  媽媽告訴我:「你姨媽說,他這個暑假打工的錢都用在這個上面了。本來你考上大學,我們要替你買的,但是尤他的一片心意,我們也不好拒絕呢。」

  我站在那裡,大腦在五分鐘內完全處於空白。

  清醒過來後,我看了看牆上的鐘,然後我抱著手機盒就往門外跑。媽媽在身後叫:「李珥,你幹什麼去呢?」

  「我去火車站!」我說,「送完尤他我就回來!」

  我打車趕到火車站,站在人來人去的車站廣場打通尤他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已經進站上車了。我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我說不出話來。倒是他先開的口,問我:「喜歡不喜歡?我記得你說過喜歡諾基亞。」

  「尤他。」我說,「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尤他說,「我清楚,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強求的。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尤他。」我說,「你不要這樣。」

  「好。」他溫和地答,「以後都不這樣了。」

  我無力站立,只好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抱著手機盒蹲到地上。

  耳邊傳來尤他的聲音:「李珥,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最可愛嗎,就是你笑起來的時候。所以記住,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快樂,永遠要快樂。我走了,再見。」尤他說完,電話斷了,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了郊外,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很想念張漾曾經帶我去過的那個屋頂,想念那些稍縱即逝的美麗煙花。我在社區外的超市買了一個打火機,買了一包香煙,揣著它們上了路。我靠著腦海中的記憶走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那個我想去的地方。我站在郊外的田野邊點燃了一根香煙,這是我第一次抽煙,那是一包555,我見吧啦抽過。香煙的氣味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嗆人,只是舌頭感覺有些微的苦,我想起吧啦吐煙圈的樣子,於是我試圖也吐出一兩個煙圈來,當然這是徒勞,我總是無法成功,然後,我開始劇烈地咳嗽,我就這樣一邊咳嗽一邊抽煙一邊在郊外毫無目的地徘徊,尋找記憶中那個可以收容寂寞綻放煙花的屋頂,我是如此任性的一個孩子,從這一點來說,其實,我和吧啦毫無分別。

  再見到張漾是我開學的前兩天。

  我抱著一大堆書下樓,準備騎車到圖書館去還掉它們。他靠在我家樓下不遠處的一顆樹上抽煙。他黑了瘦了,穿一件很大的T恤,又是好多天不刮鬍子,要不是那頂招牌似的鴨舌帽,我差點認不出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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