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離歌Ⅱ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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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老大,我就知道你能搞定!」王愉悅力大無比,捏得我的手生疼生疼。 下午的課間我一直在忙,除了去醫務室替夏花配了些糖漿和消炎藥,還去了王愉悅她們班,把洗好的飯盒還給她。 她雙手握著飯盒,激動地說:「誰讓你洗得這麼乾淨,真是罪過!我來洗就好好了啊!」 我說:「謝謝你的飯。不過以後不要再幫我打飯了,我不太習慣這樣。那個,錢我就不給你了,下次我請你吃飯。」 「照顧你是我的榮幸啊老大!」她的態度執幼,「從今天起你晚上不用去打開水了,全包在我身上!」 「快別!也別叫我老大,」我急於糾正她,「你哪來那麼多老大,我可不是于安朵。」說完這最後一句,我自己覺得有些失言,她也略微沉默了一下。 「其實,安朵是個好人。」她靠在她們教室門口的柱子上好一會,才對我說,「我們從小學就是同學了,我家除了我還有兩個弟弟,根本沒錢讓我讀書,如果沒有安朵,我只能上到小學畢業。她一直幫助我,從不獻我寒摻,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分我一部分,所以,不管別人覺得她如何,我始終覺得再沒有人比她更善良了。要說她有什麼不好,就是愛情太奮不顧身了,不懂保護自己。」 我點點頭,除了點頭,我不知道怎麼來表達我的心情。畢竟「愛情」這個詞,對於我和她來說。是個不算小的禁忌。 我正要走,王愉悅拉住我說:「馬卓,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關於顏舒舒照片的事情,其實主謀是大幫。大幫一直想追求安朵,苦於沒有機會,見安朵和顏舒舒鬧不愉快,他就想修理顏舒舒討好安朵。照片是他拍的,顏舒舒的東西也是他偷的,跟安朵沒有直接的關係。後來毒藥為顏舒舒的事跟大幫協調,他告訴大幫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不會跟他搶安朵。大幫才答應把照片以及偷來的東西還給毒藥。安朵知道這件事後一直哭啊哭,她說她還是會等,等毒藥跟你分手,再跟她和好。不管多久,她都會等下去。但她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去拆散你們,還讓我以後都不可以為難你。因為她覺得如果那樣做,她會輸得更徹底更沒有面子。所以,你是不是有些誤解她了呢?」 上課鈴聲就在此時響起,電鈴就安在王愉悅她們班教室的門前,所以響起來震耳欲聾。我覺得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我麻木的站在園地。沒來得及再回復她什麼,王愉悅已經快步閃進教室了。我緩緩地往自己的教室走去,一邊走一邊回想她剛才說過的話: 「他告訴大幫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不會跟他搶安朵。大幫才答應把照片以及偷來的東西還給毒藥。安朵知道這件事後一直哭啊哭,她說她還是會等,等毒藥跟你分手,再跟她和好。不管多久,她都會等下去。但她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去拆散你們,還讓我以後都不可以為難你。因為她覺得如果那樣做,她會輸得更徹底更沒有面子。所以,你是不是有些誤解她了呢?」 豈止是誤解她,我連他也一併誤解了,不是嗎? 想明白這一點,我簡直快要哭了出來。回到教室,我找到夏花給我的紙條,開始撥打那個號碼,我想跟她傾訴哀腸,想瞭解他的近況,想親口跟他說聲對不起。 可夏花的手機一直關機——看來事情還沒有結果。 整個下午我都心不在焉,沉浸在悔意和擔心交疊的灰暗情緒裡。好在肖哲仍在生氣,一個下午他都沒怎麼理我,反而讓我落了個清閒。 那天晚上晚自修之前氣溫下降了,我回到宿舍加了一件厚外套,埋著頭往教室走的時候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我沒理,繼續往前走,她繼續來撞。我轉頭,看到一張令我差點要尖叫的面孔——是夏花! 「跟我來。」她低聲說著。 我按乃著緊張的快要跳出來的一顆心跟著她。她還在咳嗽,肩膀抖動個不停,又因為瘦,背影看上去,整個身字好象隨時都有散架的可能。她一直將我帶到學校後面的一個小操場,再來到那個假山處,才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偵察了地形,看來她對我們學校還挺瞭解。 我們一停下,她就迅速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上。我二話沒說就拔走了她的煙。捏成兩半塞進的我褲兜裡,然後從隨身帶的包裡取出下午給她配的藥,遞給她。 她說:「這是啥?」 「藥。」我說,「你收好,一定要按時吃。他那邊的情況如何?」 「有家酒吧發生惡性鬥歐事件,有人被捅了五刀,當場死亡。刀是他隨身帶的那把,他被舉報,員警帶走了他。」 「你找過於安朵的爸爸了麼,他答應幫忙不?」 夏花搖搖頭說:「我先去見了他,覺得應該先來找你。」 「為啥?」 「出事那晚下大雨,你不記得嗎?」夏花咳得太厲害,好一陣子才能繼續說話,「那晚你爸爸從我家把你接走,還有一個小子結結實實給了他臉盆。」 「你確定是那天?」我楞了許久才說。一切不可能那麼戲劇。 「是的,我問他問得快咳出血了他才肯說。」夏花說,「這一次他小命快玩沒了還玩個性,我抽了他兩嘴巴他才清醒。」 「為什麼他不說?」我不明白。 「他不愛求人。」她說,又補充。「特別不愛求女人,他自己說的。」 我竟然淚盈於睫,不管怎麼說,我至少還算是他的一個「特別」。 夏花自顧自地說道:「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也是他唯一的親人,馬卓,你恐怕不知道什麼是相依為命。相依為命就是,他死了,我的魂也沒有。」說完這些,她吸了吸鼻子,又把雙手伸進口袋裡。一會兒,又從口袋裡摸了一根煙,這一次,我沒有去阻止她。她在風裡顫抖地點上,吸了兩口又滅了它。我好象看到她眼裡有淚水,因此雙眼比以前更加明亮梯透,但也許,她一直有這麼一雙發亮的眼睛,知識我從來沒仔細看過。 我只是驚訝,她連手指的線條都和她那麼像。 不過她錯得徹底,我怎麼會不懂什麼叫「相依為命」? 「妹妹,我相信你會幫他。」她說著,忽然伸出手,只一秒鐘就迅速的握住了我的,「我們姐弟倆都是賤命一條,平時有的快活就快活,一落魄就被人往死裡踩。但他不會殺人,他知道輕重,不會自己把自己往絕路上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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