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離歌Ⅱ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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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在這裡坐了一夜? 「有煙麼?」她問我。 我看了看滿地的煙頭,提醒她:「你不能再抽煙了,你咳嗽得厲害。」 「其實我沒煙了。」她拍拍口袋說,「你千萬不要告訴我那小子又要錢花,我沒錢了,天王老子找我也沒一分錢。」 「為什麼不回城裡去工作?」我問她。 她看我一眼說:「你知道個啥!」 「其實我知道很多。」我說,「包括于禿子。」 她聽我這麼一說,很不高興地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青草,踩過一地的煙頭,逕自往山下走去。我跟在她後面大聲喊道:「我是來找你的!」 她轉身對著我,一面咳嗽一面艱難地對著我發狠:「如果你自作聰明帶來什麼人的話,我可以把你殺死在這個山頭上,就地埋了,你信不信?」 「沒有人知道我來這裡,我是來告訴你毒藥的事情。」我說。 「不管誰的事,我都不要聽,你走吧,不要再讓我見到你。」說完這些,她疾步下山。她走起山路來顯然比我有經驗,儘管我一直試圖追上她,卻只能聽到她遠遠傳來的咳嗽聲,最後,連咳嗽聲都一併消失了。 我跌跌撞撞地來到山下,再追回到她家,才發現她並沒有回來,我四下張望,大聲喊她的名字,均沒有回音。我累得雙腿打軟,蹲在地下喘氣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對我說:「到屋裡來喝杯茶吧。」 她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站起來,跟著她進了屋,她依然在咳,一聲比一聲厲害,如果她真的在山頂抽了一夜的煙又穿的那麼單薄,不生病才怪。 「有藥嗎?」我問她。 「沒。」她搖頭。 (5) 那天,我和夏花一起回到城裡。 「你回學校等我消息。」她塞給我一個寫著電話號碼的小字條,在風裡跟我揮揮手告別。然後,她一邊轉回頭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一邊把帽子拉起來,整個蓋住她的頭。跟我從艾葉鎮出來,她特意換了件帽衫,搭配她身上那條髒兮兮的牛仔褲,半個腰都露在外面,整個人顯得邋裡邋遢。 我從汽車站打車到學校花去十五分鐘的時間,一路上我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局,那張字條被我攥在手心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回,思忖著是該何時聯繫她。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先等等再說。 我回到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在午休。我躡手躡腳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把下午上課的書拿出來,正準備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兒的時候,發現有一雙眼睛從我進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死死地盯住我。 不用說,自然是肖哲。 「好些沒?」他用一本化學筆記本擋住自己的半邊臉說話,一方面起著消聲的作用,一方面可以隔絕窗外時不時走過的午休巡查人員的視線。 「好些了。」我打發他,說,「我要休息一會兒。」 「吃飯了嗎?」他問。 「還沒。」 他從桌子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他寶貝的方便碗面,上面居然還用透明膠帶固定了一根馬可波羅的火腿腸。他非要從桌子下麵傳給我。我推了半天他都不肯收回去,我只能接過來,隨手塞進顏舒舒的桌肚裡。 一轉頭,我卻發現了王愉悅的身影,上一次她站在這裡,是作為于安朵興師問罪的主力乾淨。這一次顯然不是,隔著窗戶,她對我又是招手又是擠眉弄眼,意思是叫我出去一下,看上去很著急 我剛剛走出去,還沒來得及問話,她就塞了一個飯盒在我手上。 「吃吧,老大!」她慷慨地說,「中午本來想陪你吃飯,結果你不在。我想你可能沒吃午飯,就順便打了一份,剛才在校園超市熱了熱,你快趁熱吃!」我正猶豫著,眼見肖哲氣鼓鼓地跑了出來,他二話不說從我手上奪過飯盒,往王愉悅手裡一塞,說:「拿回去,走!」 王愉悅才不怕他,她上前一步,看著肖哲的鼻尖說:「你誰呀你,一邊兒去。」 「我讓你——走!」肖哲伸出一根手指,從自己的太陽穴開始劃了一個完美的抛物線,終點指向走廊的那一端,「回到你自己班上去,否則我告訴你們班主任,你這純屬跨班交往!」 我看不下去,推了肖哲一把,低聲說:「回教室去,這兒沒你的事。」 肖哲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很不屑地說:「黃鼠狼給雞拜年,貓哭耗子,王愉悅同學,你的伎倆太低級了。馬卓上當,我可不會上這個當。這個便當你拿回去,否則萬一造成食物中毒,你擔得起責任嗎?」 這個自以為是的神經病! 我從王愉悅手上接過飯盒,對肖哲說:「你現在給我立刻回到教室去,你要是再說一句廢話,我就永遠不跟你說一句話!」 這才總算嚇住了他。他昂著腦袋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對王愉悅「哼」了一聲。 「攤上這麼一個追求者,老大你的日子真是比較難過啊。」王愉悅並不覺得受委屈,反而同情我的命運。 「他姐回來了。」我說,「應該是去想辦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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