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向左,遇見花開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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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伸出手,「給我。」 「什麼?」 「把你的手給我,和我一起進去。」 我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還是不甚明白。他卻已經拉過我的手,很認真地看著我,目光有種異樣的堅定神采,聲音不高,卻格外清晰有力,「四月,跟我進去。」 當費雨橋牽著我步入輝煌的禮堂時,仿佛人生一扇未卜先知的門被打開,眼前一片浮華的虛空。一直記得那部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開頭有個場景,老露絲陷入往事的回憶時,鏡頭中出現一張華麗的鏤花門,門緩緩被侍應生推開,一如此刻。 映入眼簾的是水晶大吊燈下鋪天蓋地的奢華,偌大的廳內佈滿粉色紗幔和白玫瑰,燈光明亮得刺眼,一片刺目的白光中我看見前方有個鮮花鋪就的禮台,臺上站著若干樂手,都身著清一色的黑色燕尾服,非常投入地在演奏。而台下真正是衣香鬢影,男男女女們或低聲說笑,或舉杯同飲,那場面絕對不是我這樣的貧寒女生應付得來的,我本能地往後縮,費雨橋卻將我的手拽得緊緊的,還往前帶了下,我欲掙脫,他就乾脆伸手攬住我的腰,附在我耳根低聲道:「不要讓我出醜,我不說第二遍,OK?」 他說著這樣的話時,臉上竟然還帶著溫柔的笑意,舉止彬彬有禮,掩飾得天衣無縫,在外人看來似乎成了戀人間的呢喃耳語,因為現場隨即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通道,直達禮台。費雨橋頻頻向賓客頷首,春風得意。這個時候我想掙脫已經不可能了,只覺頭暈目眩,腳像踩在雲端上一樣,軟綿綿的。 之後的一切我都很恍惚,我怎麼被費雨橋牽上的禮台,怎麼被他戴上的戒指,又是怎麼被他拉到舞池中央共舞,我一概渾噩不清。在水晶燈下跳舞時,費雨橋帶著我轉圈,我更暈了,他的臉在我眼前不斷重疊,忽近忽遠,最後竟然變成了容的臉,分明就是容!那目光,仿佛是夜空下墨一樣的海,我墜入其中不能自拔,而「容」更緊地貼近我,親密而不失禮節,在我耳畔低語: 「你真美,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意外和收穫,是上蒼賜給我的禮物呢。」 「我和你的命運從一開始就連在一起了。」 「你是我的,誰也不能奪了去。」 「四月,你只能是我的。」 哦,容,我當然知道我是你的。一直就是!雖然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拒絕過你,我以為瞞過了你,瞞過了自己,其實只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喜歡你,在心裡夢裡惦記著你,若不是因為卑微的自尊,當初我就會接下那顆璀璨的戒指,但是自尊抹殺不了這份感情,愛了就愛了,哪怕我卑微,可是誰也剝奪不了我愛與被愛的權利。從今往後,我會按自己的意願生活,不再欺騙自己的心,哪怕今生註定渺小如沙粒,只要有一個溫暖的港灣,我一定會心滿意足地靠岸。 容,你就是我的港灣。 是燈光太夢幻迷離嗎? 我感覺「容」的臉離我越來越近,無限地被放大,大到我本能地閉上雙眼。他的唇輕柔地觸碰到了我的唇,仿佛落花,抑或是飛絮,輕柔得不著痕跡,可又分明被他那樣吻著,由最初的蜻蜓點水慢慢變得深沉灼熱,他輕易就捕捉到了我的舌尖,婉轉吸吮,不容我抗拒。他的氣息完完全全地滲透過來,有些類似薄荷的淡香,帶著隱忍的掠奪,瞬間奪人呼吸。 這吻很陌生,容不是這麼吻我的。我戰慄著試圖推開他,可是他反而箍得更緊,放開我的唇,將我整個地擁入懷中,輕拍我的背,「四月,別怕。」 與此同時,耳畔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夾雜著笑聲和叫好聲。 我猛然驚醒,奮力掙脫他,驚懼萬分地看著眼前的人。他,他不是容!他是費雨橋!天哪,我剛才做了什麼! 「四月,來……」他再次朝我伸出手,剛好有一束燈光自他的頭頂瀉下,讓他整個人煥發出奪目的光彩,非常耐看的一張臉,可他不是容!他嘴角含笑,眼神卻透著逼人的氣勢,他什麼都沒說,可那目光分明就有脅迫的意味。 我轉身就往人群外跑。鞋子有點磕腳,我踉踉蹌蹌沒跑幾步就被他從後面拽住,但他很有分寸,一邊笑著跟賓客示意,一邊不露聲色地將我拽到門廳的角落裡,那樣子像是有悄悄話要跟我說似的,絲毫沒有露出破綻。 門口剛好有大片的粉色紗幔垂下來,還有高大的花籃,因此很好地擋住了賓客的視線。費雨橋面朝著我站著,他個子很高,我穿著CHANEL的高跟鞋也只勉強齊他的肩膀,因為避開了賓客,他的神色放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抿著笑。 「不要鬧了。」他又搭住我肩膀,像哄小孩似的。 我甩開他的手,「請讓開!我要出去!」 「四月,你已經接受我的戒指,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不能這麼任性。」 「你神經病!」 「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是四月,這裡不是你任性的地方,你要撒潑或者發小姐脾氣請放到私底下,我絕對奉陪。」費雨橋站在我的面前,半邊臉都罩在陰影裡,襯得一雙眼眸更加陰寒森冷,但語氣已經有所緩和,「很多事情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現在,請你留下。」 「呸!你肯定是有預謀的!你當我和芳菲是什麼,想要誰就要誰?做夢!」 「你要我說實話嗎?」 「什麼實話?」我這麼問,心裡卻莫名忐忑起來,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不簡單。臉是陌生的,可他的眼底暗光流轉,深不可測,仿佛蘊藏著天大的秘密,只是我無法猜透而已。我仰起臉看著他,「說啊,有什麼不能說的?」費雨橋先是不語,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四月,我想我應該告訴你,我愛的從來就是你。」 「瘋子!」我罵費雨橋。如果他真的愛我,他為什麼會繞這麼大個圈子?我到底哪裡惹著他了,讓他緊追著我不放,難道……難道他是莫家的人?! 興許是站在門口的緣故,頭頂呼呼灌下強大的冷氣,不過站了幾分鐘我就渾身冷得結冰,薄如蟬翼的紗裙完全不能抵擋那冰寒徹骨的氣流,我只覺胸悶氣短,頃刻就呼吸不上來。 「你,你跟莫家什麼關係?」我哆哆嗦嗦問他,牙齒伴著打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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