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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櫻之跟我分手後又趕去工地了,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蕩,心底一片悲涼,如那一陣緊過一陣的秋風,滿目蕭瑟。我又在想他了,他一定是早有預謀的。而且又故伎重演,用米蘭來打擊我,他顯然是故意的!在新疆時我就發現他的情緒異常,那個時候他大概就在思考怎麼跟我分手吧。

  回到彼岸春天,一進社區就撞見了祁樹禮,他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正跟物業公司的保安發脾氣,惡狠狠的樣子讓兩個保安耷拉著腦袋眼皮都不敢抬。

  我也耷拉著腦袋裝作沒看見從旁邊繞過去。

  「考兒,」祁樹禮在背後叫,「你最近的視力好像是越來越差了。」

  我轉過身,冷漠地看著他,「豈止是差,簡直要失明了。」

  「是嗎?那很好,失明了你就不用把什麼事情都衡量得那麼清楚。」他丟下保安走了過來,背著手,目光尖銳地穿刺我。「你要是真失明了,對我來說真是個很大的福音呢。」

  「是啊,你當然是希望我失明,這樣就沒人像我這樣看你看得那麼透了。」我反擊道。祁樹禮大笑。「你看得透我?哈哈……你要是這麼容易看透一個人,你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那你就離我遠點!」

  我瞪著這個狂妄的男人,氣得眉毛直跳,轉身就走。祁樹禮跟了過來,一直跟著我進了莫愁居。「我沒請你進來!」我擋在門口。

  「怎麼這麼沒禮貌,我是客人。」祁樹禮沒理我,繞開我直接進了客廳。「小四,給我泡杯上好的龍井,上次我給你的那種,」他像吩咐自己傭人似的吩咐道,「要濃點,我中午喝了點酒。」

  小四忙不迭地奔進了廚房。

  我還站在門口,像個鼓脹的氣球就要爆炸。

  「對了,小四,泡兩杯,」祁樹禮忽然又對著廚房喊,「你的白姐姐也要喝,茶是清火的……」說完他看著我,蹺起二郎腿,氣定神閑地抽起了煙。「有時候呀,我真覺得你很像西遊記裡的唐僧,總是辨不清誰是白骨精誰是觀音……」

  「是,我是唐僧,你是孫悟空,」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不過孫悟空縱然有七十二變,可變來變去終究是只猴子……」我看著他,真像是在看孫猴子。這個男人在我面前千變萬化,可就像孫猴子一樣,他應該有一個真實的原身,他的原身是什麼樣的呢?

  「別這麼看著我,沒用的……」祁樹禮吐口煙,瞅著我笑。

  「你的命還真長,9·11你都能逃得脫。」我忽然說。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他點頭說,「世貿大樓被撞那會兒,我剛從電梯裡出來,聽到響聲後,跑到外面一看,好傢伙,以為是在看美國大片呢,但馬上就清醒過來,我知道我又躲過了一場劫難……可惜的是我的那些員工,只有少數幾個跑出來了……」小四的茶泡好了,他端起茶杯盯著我的臉說:「你一定很失望吧,我居然還能活下來……」

  「當然不是,我沒你想得那麼惡劣。」我也端起茶杯,吹了吹,正色道,「雖然我並不喜歡你,但我還是不希望你有事,你是樹傑唯一的哥哥,你要死了你們祁家就……」

  「你真這麼想的嗎?」

  「還有一個理由,你捐的醫院還沒建成呢,你要死了,對我們市是一個損失……」

  「沒辦法,我總是死不掉,好幾次都這樣,一次比一次驚險,我都活了下來。」祁樹禮直搖頭,為自己沒能在9·11中遇難無限惋惜,「其實我早就活夠了,上帝不收我,我也沒辦法。」完了,又補充一句:「不過我現在明白上帝為什麼不收我了,他還有很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呢。」

  「什麼任務?」

  「收拾你。」他看著我說。

  我瞪著他,胸口一悶氣得要吐血,嚷道:「你要收拾我就乾脆點吧,別跟我這麼要死不活地耗。」

  「我當然會收拾你,但我這個人有個毛病,」祁樹禮從容不迫地笑著對我說,「我對過程的享受遠勝過對結果的享受,我很享受收拾你的過程……」

  我牙齒咬得咯咯響,這個混蛋!可是有什麼辦法,跟一個魔鬼做鄰居,要想逃脫被收拾的命運是很難的,跟他較量,我永無勝算的可能。他總是在你準備進攻的時候準確無誤地攔截你的暗器。通常是我一刀還沒飛過去呢,他就毫不客氣地給攔了回來。但我無暇顧及,要生活啊,每天還是那麼忙碌,一晃元旦都過去了,那天上午我在家寫節目稿,寫累了就坐在社區花園裡的長椅上曬太陽。起風了,很冷,我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身子。雖然陽光很微弱,但我還是希望自己是被曬暈了頭,我居然看見耿墨池和米蘭手挽手地從停車場走來。他們也看到了我,米蘭馬上更緊地挽住耿墨池的胳膊,滿面春風地跟我打招呼。我好像沒聽見,死死地盯著耿墨池,他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我們從不相識似的。

  「考兒,好些日子不見了,你瘦了很多呢?」米蘭始終沒鬆開耿墨池的胳膊。

  我沒理她,呆呆的,目光還在耿墨池的臉上搜索。

  「我們就住你對面,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我們會成鄰居。」

  我看著耿墨池,他把目光移開了,他居然看都不看我!

  「有空到我家去玩啊,我天天都在家的。」米蘭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我家?家?我愣了一下,意識回來了,瞪著米蘭。

  「哦,忘了告訴你,」米蘭臉上的笑容比凜冽的寒風更刺骨,「我們結婚了,剛領的證,婚禮定在下個月初,記得一定要來哦……」

  高澎說,除非有一天我們都躺進墳墓,否則誰也別想得到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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