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如果可以這樣愛·續 | 上頁 下頁
六一


  「The baby was died.」(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保住。)

  「Baby? What baby?」(孩子?什麼孩子?)

  「You mean she is pregnant?」(你是說他懷孕了?)這是祁樹禮的聲音。

  「Yes. The baby is about 3 month old.」(是的,胎兒已經三個多月了。)

  又是一陣死一樣的沉寂。

  「她懷孕了你怎麼不知道?」祁樹禮質問耿墨池。講的是中文。

  「我,我怎麼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她天天跟你睡在一起!」

  「我……我們沒有性生活……」

  「什麼?沒有性生活?」祁樹禮突然放大聲音,極度憤怒,「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不是你的,是誰的?!」

  耿墨池沒有聲音。

  只有祁樹禮呼呼地在喘息:「……是我,我的?」

  那個可憐的男人還是沉默。

  四周靜得可以聽得到時間的滴答聲。

  「不!」祁樹禮突然一聲咆哮,沖進了病房,撲到床邊抱起虛弱的我,「考兒,我的考兒啊,怎麼會這樣,我們的孩子……沒了,你知不知道我盼了這麼多年,就是想跟你有個孩子,我頭髮都等白了,你看到沒有啊,考兒,考兒……」

  祁樹禮的淚浸濕了我的衣服。

  「上天怎麼這麼殘忍,不讓我得到你的愛,連我的骨肉都奪去,我們祁家就剩我一根血脈,弟弟死了,妹妹杳無音訊,老天給我留個後代就這麼難嗎?我奔波半生創下的家業留給誰啊,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考兒,你回答我,是你殘忍,還是老天殘忍,你懷孕了應該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可你吭都不吭一聲,枉費我愛你這麼多年,考兒,你知不知道你好殘忍……」

  「放開她,她現在還很虛弱。」耿墨池過來拉他。

  「你給我閉嘴!」祁樹禮鬆開了我,卻撲向耿墨池,揪住他的衣領兩眼通紅,目光如噬人的野獸,「你這個混蛋,你不是要死嗎?怎麼到現在都沒死?如果不是你纏著考兒,你老婆怎麼會跑到西雅圖來鬧,她不鬧我的孩子怎麼會說沒就沒了,耿墨池,我恨你,恨你……」

  耿墨池被他抵到了牆上,他不甘休,繼續咆哮嘶吼:「我前輩子欠了你嗎?這輩子怎麼就還不完,知道你的日子不多了,才允許她回到你身邊,免得你做鬼也來糾纏,可是你比鬼還可惡,奪走我的骨肉,殺死我的孩子,你是間接兇手!你老婆就是直接兇手,你老婆呢?她在哪?她在哪?!」

  祁樹禮放開耿墨池又跑出病房,沒一會兒就抓米蘭進來,揪著她的頭髮往牆上撞,拖到床邊把她踹得跪下:「給我賠罪,給我的孩子賠罪,你這賤貨,婊子!」

  說著猛甩幾耳光,下手很重,米蘭被打得口鼻流血,祁樹禮還不解恨,又把她拖起來抵在牆上掐她的脖子:「婊子,我要你償命,我今天就殺了你!殺了你!虧我還給你安排住處,給你配車,給你錢用,為的就是讓你別找考兒的麻煩,誰知道你這個賤貨竟然殺死我的孩子,你還敢活在這世上嗎?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米蘭掙扎著,雙眼圓睜,嘴唇開始發烏,耿墨池過去拉開祁樹禮。

  「你聽我說,如果你真要殺她,讓我來動手!」他一邊掰祁樹禮的手一邊虛弱地說,「我反正是快要死的人,殺了她償命也無所謂,如果你殺她,你就要償命,你償了命誰來照顧考兒,我死了考兒就是你的,是你的……」

  「我的?」祁樹禮松了手,米蘭爛泥一樣地滑到了地板上,「哈哈……」他忽然放聲大笑,眼睛瞪著耿墨池,手指著我,臉色煞白,「事到如今,我還會要她嗎?她是個災星,只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我弟弟娶了她連命都沒了。我呢,為她耗費八年的感情,結果還是一無所獲,現在連我的孩子也沒了,我恨你,也恨這個女人,我詛咒你們,就是下到十八層地獄我也詛咒你們!你們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歪在床上,耳中開始轟鳴,腹部一陣絞痛,感覺生命的熱能在體內一點點地褪去,我的愛,我的恨,都已成過眼雲煙,身下洶湧澎湃,仿佛是躺在一條被鮮血染紅的河面上,天空那麼遙遠,風聲在嗚咽,上帝嘲弄的眼神冷酷地注視著我,我一直就這麼漂著,沒有方向,直到生命的終點。

  依稀有護士過來,掀開了被子。

  「不好了,Cathy小姐大出血!」這是我聽到的現實世界最後的聲音。

  我死了嗎?但願。

  NO.7別了,我的西雅圖

  天空有點寬,雲在機艙的左方
  離開你住的西岸,漂浮在天上
  加州的月光,停在飛機翅膀上
  結束這一段愛情,讓我更勇敢
  你說一切明天再講,我不這麼想
  我很善感,你愛幻想
  我們不一樣……
  西雅圖的晚上,和你最後的一餐
  我覺得這個地方,不再是我的天堂
  西雅圖的月亮,把我送出太平洋
  在降落前這麼想,再見吧那些時光

  ……

  聽著《再見,西雅圖》疲憊無助的歌聲,我常常以淚洗面。我回來了!回到了我闊別三年的家鄉。沒有跟任何人道別,一個人拎著行李踏上了返程的飛機。當時正是晚上,西雅圖不眠的海港就在我腳下,璀璨奪目,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睛。

  「你聽著,只要你還留在耿墨池身邊一天,你們就休想得到安寧,我要他到墳墓裡都不得安寧,他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憑什麼要你陪在身邊?我是他太太,你是他什麼人,憑什麼你可以得到他的一切?我卻落個一無所有?!你不就是個陪他上床窺視他財產的賤貨嗎?憑什麼你可以得到兩個男人的愛,而我卻差點被他們掐死?白考兒,你儘管留在他身邊吧,留一天就有你好看,不信就走著瞧,看耿墨池最後到底是死在我手裡,還是死在你手裡。還有祁樹禮,你們都是一夥的,我恨你們,恨你們每一個人!只要我米蘭還有一口氣,你們就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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